炮轰停止了,整个战场沉寂下来。忽然,空中响起了惊人的广播声:
&ldo;中共xxx师的士兵们,你们已经被重重包围了,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投降吧,联合国军优待俘虏。&rdo;
这是敌人在飞机上对我们喊话啦,我们精神上受到极大刺激!从来都是我们向敌人喊话要敌人投降,今天是怎么搞的啊!但这也提醒我们必须立即行动,要力争在天亮之前突围出去,否则真的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前面沟口上传来一片喊叫声,我听清楚了有人在动员:&ldo;要突围的跟我走,冲出沟口越过马路就是汉江,生死在此一举。冲啊!&rdo;
随即在沟口爆发了激烈的枪声。
&ldo;好,咱们就跟着他们往外冲!&rdo;我边对身边的小鬼们说,一边解开干粮袋,把珍存的最后一小碗炒面全部抖落出来分给了大家。水壶早已空了,我们只好舔着树叶上的雨水把炒面咽了下去。一个小鬼提出:&ldo;咱们什么武器都没有了,怎么杀出去呀!&rdo;
我正为难,旁边一位腿上缠满绷带的伤员支起身来说:&ldo;我这里还有个手榴弹,拿去吧!我反正不行了,你们还走得动就快往外冲吧!&rdo;
我接过手榴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只感到喉头发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转过脸去,用手指了指沟口示意我们快走。
我领着同伴们迅速插到沟口边上,只见前面是约有50米宽、100多米长的开阔地,在照明弹的光照下,遍地是突围中倒下的烈士和伤员。敌人的曳光弹从两侧山头上交叉着倾泻下来。
我观察了一下地形,便攥紧手榴弹领着同伴们沿着山脚下树丛的阴影弯腰向前猛跑。但还没跑出50米远,就被敌人发现,子弹在我四周溅起泥水,只听见后面&ldo;啊&rdo;地喊了一声,我回头看,一个伙伴已经倒在地上。
我大喊一声:&ldo;卧倒!&rdo;就顺势滚进了旁边的水沟。沟里水深及膝,我们只得泡在水中隐蔽起来等待时机。
后面又有不少战友往外冲,大都倒在了半道上,不少人也滚到水沟里。
看来只有等到照明弹熄灭才好再突围。但挂着降落伞的照明弹却一颗接一颗地射向空中,时间在一点点地过去。
雨停了,东方出现了朦胧的曙光。不久,沟外公路上响起了坦克的轰鸣声。紧接着,在滚动着浓雾的沟口出现了黑色的坦克炮筒。坏了,坦克进沟了!
&ldo;跑,分散往后山跑,趁雾大躲起来再说!&rdo;我把唯一想到的主意告诉了伙伴们,便跳出水沟往山上猛爬。
山势很陡,我爬了约两丈高就被一块光滑的巨石挡住了路。我把手榴弹别在腰带上,双手抓住石缝中一棵小刺棵子用力往上攀,脚下太滑,子弹在我头边溅起的石渣擦破了我的额头。我猛一使劲,小树被我连根拔起,便头朝下摔了下去,只觉一阵剧痛就昏了过去……
被俘
~~~
我在痛楚中醒过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只带铁钉的大皮靴,第一声听到的是:&ldo;ok!thisfellowisalive!&rdo;(好,这个家伙还活着!)那只皮靴又踢了一下我的脸:&ldo;tup!&rdo;(起来!)
我完全清醒过来,看清是几个鬼子持枪围着我,便一下惊坐起来。眼前冒出一片金星,我低头喘息着,下意识地向腰里摸去,发现手榴弹也丢失了。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ldo;完了,一切全完了,我怎么没有摔死!&rdo;
随着一声更粗暴的&ldo;tup!&rdo;一只冰冷的刺刀挑起了我的下巴,我摇晃着站起来。
不远处,随我一起突围的几个伙伴正低着头,双手放在脑后一跛一拐地被押过来。我身边的美军将我交给押送他们下来的美军士兵后继续往山上搜索。
难友们抬头看见我,眼圈立即红了。我痛苦地点点头,进入他们的行列,互相搀扶着走出沟口。
一转出沟口,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公路上我军被俘人员的长长行列,衣衫褴褛,步履维艰,缠着绷带的,拄着树枝的,令人目不忍睹。而两旁押送的美军却耀武扬威地大声喝着:&ldo;hurryup!&rdo;(快走!)
我的心像是被刀扎一样疼痛起来:&ldo;我们被打败了?打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rdo;
我麻木地移动着脚步,思想上的极度痛苦压倒了肉体上的伤痛:&ldo;我怎么成了俘虏了呢?我怎么向组织上交待啊?!&rdo;我想起&ldo;杀身成仁、舍身取义&rdo;的古训,想起狼牙山五壮士,羞耻的泪水涌流出来。
&ldo;拼了吧!现在还来得及。&rdo;我向身边的大个子美军斜了一眼,盘算着如果我突然扑上去能否将他手中的枪夺过来。正想着,一块石头绊得我猛一趔趄,好久没缓过气来,我明白凭我现在的体力,单独行动只是白白送死。
&ldo;那么,等恢复些体力,再串联些难友,一起行动。即使跑不脱,拼死几个鬼子也够本了。&rdo;我这样拿定了主意。
突然,前面一个美军叫喊起来:&ldo;s!oryouwillbekilled!&rdo;(站住,你要找死啦!)紧接着响了枪声。
原来是一位难友捂着肚子正向山脚跑去,美军朝天开枪了。我急得用英语大喊:&ldo;别开枪,他是拉肚子要去解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