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还是没有寻见虞秋烟的踪迹。山腰上尚能寻着断裂的车轮毂和车帘,最后就连折断的马车车厢都在山脚下寻见了,却始终没找见术尘和虞秋烟。章启几乎来来回回走遍了整个山林,他不出言,所有人都不敢擅自停下。戚鼎看着山上攒动的人头,和四处升起的火把,心里隐隐感到不安。他看着章启冷肃的面容,分析道:“王爷,属下知道如今说此话兴许不合适。但属下同术尘一起跟着王爷回京,入王府,属下相信术尘绝非冲动之人,更没有理由害王妃……”“那你告诉本王,为什么找不到人?”章启拧着眉,双目微红,直直看来。戚鼎没有再答,他凝神细想着丫鬟和仆从的话,隐隐不安。没过多久,远处跑来一匹马,马上跑下来的小厮气喘吁吁,正是王府门房的伙计。“王爷,府中收到一件,一件香囊。”小厮双手高高举起,将一个香囊高高举起来,香囊四角都坠着流苏,四周的流苏却有些发黑,像是被焚烧过,残破不堪。香囊中塞了一方燃了半角的纸条: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小小厮觉得这个关头收到这般不寻常的信件兴许与王妃有关便立即送了过来。火……又对王妃有恨……相关的人只有一人。戚鼎立即便想起来,嗓音有些发虚:“宋……”章启取过香囊,紧紧捏在手中,半晌不发一言。“不可能,宋成毓早就死了。”戚鼎面色煞然,当即觉出此事蹊跷。章启闭了闭眼,逐渐冷静下来,打断道:“你派人去将她房中的丫鬟拘起来,还有派人盯着先前宋府的人,还有虞府……”戚鼎立即肃色应了是。“王爷,寻到了王妃的……发钗。”远方有人来报了一声,这一声打破了四周难言的沉寂。……石缝里有干涸的血迹,碎布,发钗,血迹。章启再无心听戚鼎的话,带着人往山谷下寻去。山谷下环绕的河水奔腾,水花冲击着岸石,水光四溅,离得稍微近一些,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而水汽。章启的心几乎一片冰凉。他在山谷间来回搜寻着,不放过每一处石缝。他原本觉得京山很小,可现在身处山谷之下,才惊觉自己是如此渺小。长虹深涧,水花铺面,每一颗树木每一块礁石都会遮挡视线。以前,她能误打误撞在三仙湖的山谷下寻到他,为什么他不能?他在内心祈求着,希望上天眷顾他一次。在皇寺脚下,也希望佛祖庇佑。山谷间扑棱棱飞起几只鸽子,章启心有所感,沿着鸽子的飞起的方向,一路分开灌木杂草跟上去。巨石之后藏着一条窄缝,他寻过去,瞧见了半截划破的衣衫,那颜色令他心头一紧。章启立即推开石块,钻了进去。石洞里格外幽暗,能听见水滴的声音,溪水在其中缓缓淌过。他点开火折子。洞中传来一声闷哼,章启循声而去。乍然见到火光术尘眯了一下眼睛。他受了伤,一条腿以不自然的姿势折着,上半身靠着石块边缘,眯起眼睛终于看清了章启。章启看到了术尘旁边的人。虞秋烟躺在地上,额头上有血污,她闭着眼睛,手臂上的衣衫被划烂了,一条手臂露在外面,外侧布满细小的划痕……“属下有负王爷所托,害王妃受了伤……”术尘喘着气,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了,看到章启将虞秋烟轻轻抱起来,他松了一口气,从石块上彻底滑了下去,“王爷一定要查盈香。”结局篇2◎往事◎京中这几日小雨连绵,廊下留下几串水珠。牢狱角落的人形容极为狼狈,发髻散乱地遮住面容,受过刑的手指没有气力地垂着。见到戚鼎去而复返忽然抬起眼,露出几分亮光。戚鼎看着她,丝毫没有动容,冷声道:“赏云说,宋成毓辜负你家小姐时,你十分生气,绝不可能会为了那自寻死路的宋成毓做出此事。所以你那时是为何生气?当真只是替你家小姐感到生气么?”见到她惶恐的面容,戚鼎轻嗤了一声,转身离去。“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想吓吓她的,我不是想害她。求王爷饶命啊。”屋内的人仿佛疯了一般那脑袋磕着门栏,“我照顾了王妃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求王妃饶命。”几位短打甲胄的侍卫走过,为首的一人嗤道:“她说什么?求王爷饶命?”“看来是王爷成了亲对人和善了,竟叫这些人忘了他以前的模样。”另一人接过话道:“就连戚先生那样善良淡泊的人都留了话不必手软,这再祥和的人都有脾气,何况是王爷,更别说王妃如今还未清醒。”这话一出,几人纷纷叹了口气。戚九匆匆跑进戚鼎的院中:“已经两日了,王妃不醒,王爷便一直这样守着,这可怎么好。”自从王爷寻到了王妃,王妃便一直昏迷着,太医院的人来了又走,药方也开了,可还是没什么作用,那些院判也束手无策,只会跪下磕头劝王爷不要心急。可这怎么能不急。戚九在一旁都心急得不得了,更何况是王爷。“哥哥,连你也没有法子吗?只会叫人等着。”戚九眼巴巴看着戚鼎。“王妃发了高热,意识不清倒是常见,只是她怀着身子,用药有些顾忌,这两日用了些温和之药,如今才退了热,已经是好征兆了。”“可王妃怀着孩子,再这样下去,只怕伤身……到时候就算醒了,身子虚弱,生产时也十分困难,对孩子也……”戚九越想越焦心,她知道现在已经是好征兆了,可每个人还是提着一颗心,她摇头,“也不知王妃到底何时能自己醒来。”每拖一日,众人都要提心吊胆一日。戚鼎起了身,叹了口气,道:“我先去看看术尘。”这几日,赏云和盈香都被王爷关了起来,虞秋烟从被寻回来后就昏迷不醒。就连术尘都卧病在床,他折了腿,虽无甚大碍,但伤筋动骨总是难养。戚九这几日只觉得天翻地覆,府内都格外压抑,就连院角的花被雨水一打都凋零了满地的碎瓣。术尘喝完药,靠在床边,看着戚鼎过来当即便问:“王妃……”才开了头,见戚鼎摇头术尘便失望地低下头,“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催她回府只怕不会如此。我对不住王爷,是我没用。”戚鼎摇了头:“术尘,你已经尽力护着她了,只是谁也没想到她身边的丫鬟早生了异心,你一路带着她躲进山洞已实属不易。”当日,术尘护着虞秋烟从马车上跳下去,关键时刻根本顾不得男女忌讳,术尘用自己的身体尽力护着虞秋烟少受伤害,两人滚下山崖后,没多久便见到盈香等人带着仆从在山崖边呼喊,术尘情况堪忧,虞秋烟又伤了头,他难分敌友,只好一路带着人往山林茂密的谷底躲去。最后,他留心在谷底放了几只鸽子这才引来章启。戚鼎见术尘一副失落的模样,叹了口气,只吩咐他好好养病。-“王爷,昨日盈香已经全招供了,她是为……宋成毓抱不平,又恰在山寺中寻着机会才对王妃下手。”盈香在府中犯过错,受过宋成毓的恩,对宋成毓十分感激,只是她为人谨慎从不表露。在宋成毓辜负虞秋烟时,她也义愤填膺,可在听到宋成毓去世后,盈香又觉得虞秋烟心狠。“她一直替王妃打理着衣柜首饰,对王爷先前私下送予王妃的披风早就生了疑心,后来随王妃到王府,也曾私下对比询问,王妃身边的人还当她是细心,没想到竟魔怔至此。”戚鼎将侍从审出的东西递了上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