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亚瑟回答。接下来王耀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自己都不敢相信是自己说出的,也是让他多年后十分后悔的一句话——“亚瑟,你是不是之前说你想要结婚?”亚瑟似乎没有预料到他会自己主动讲出这句话,猫似的绿眼睛瞬间抬起,紧紧盯着王耀脸上的每个表情。“是的。”说完,他的喉咙不自然地上下抖动了一下。“我……我……”话到嘴边,但王耀怎么也说不出口,手心都被他攥出了汗,心脏扯动着耳膜,砰砰直跳。两个人长久的沉默令办公室里的氛围变得格外尴尬,每一秒的经过都像涂一层了胶水,十分吃力。最后还是亚瑟没有经受住这场折磨,点破了窗户纸——“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忙。”亚瑟把他想讲的话讲了出来,但王耀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放松,相反,他因为心头袭来的罪恶感而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脸——一面是良知与底线一面是前途与欲望,两股强劲的力量在自己的内心天人交战,难分上下。这时候,就需要一个人来推他一把——“我理解你的感受,也理解你心里的纠结,耀,你的目的并不罪恶,这世界上多得是为了一己私欲出卖灵魂的人,但你不是,你只是想要自己生活得更好一些,这是人之常情,而且过程中也不会伤害任何人。”亚瑟一步一步朝他靠近,最后将自己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于是又轻轻抓住他的手腕,温柔却坚定将那只捂着脸的手拉了下来,就像剧院里款款升起的帷幕,露出一只呆滞、犹豫、挣扎又贪婪的黑眼睛。过去的二十九年他已经见过太多类似的神情,这就是人站在良知的悬崖,即将被贪婪吞没的前兆,亚瑟薄唇不禁勾起,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刻他笑得有多么蛊惑人心。“耀,你想听听我的想法吗?”亚瑟半坐在自己办公桌上,一只手轻轻握着王耀的手,低头继续对他循循善诱。就像是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感召,那一刻其实王耀并没有听清他在讲什么,但头还是不受控地转向了他,疑惑他将要说什么。“我知道现在最让你纠结的是你爱你的男朋友,你不想背叛他,但他又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和你结婚,这让你十分苦恼。其实这件事是你想得太严重了,首先就像你刚才说的,那只是一个证件而已,婚姻的本质其实只是以法律手段将双方的财产整合或者分配而已,是我们人为习惯的将它与感情绑定在一起,其实婚姻和感情并不能混为一谈。只要双方提前拟好财产和日常生活中互不干涉的协定,彼此签字画押,那所谓的婚姻的关系只要你不刻意去想,它可以从未发生过。而且……你又怎么知道你男朋友不会同意呢?”听到最后一句话,王耀像是触电一般从他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脑海里立刻浮现阿尔弗雷德的脸,连连摇头:“不可能,他不可能同意的。”“但他爱你不是吗?难道他舍得让你离开他?”亚瑟脸上的笑意不减。下意识搓了搓空荡荡的手心,心中感到有些怅然若失。但王耀一直下不了决心,对于一个前半生都在遵守道德和法律准则这一条路的人来说,突然教他变道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功的,所以亚瑟也不逼迫他,或者说,他从没有把王耀当成计划成功的突破口,转而温和地劝导道——“这样吧,你先回去和你的男朋友商量商量,如果他不同意你也不要勉强他。但是有一件事你要记得,那就是不要告诉他我是谁,如果谈妥了我们迟早都会见面,如果谈不妥,也不会对你和我的声誉造成影响。”“好。”天色渐晚,他也没理由继续待下去,于是王耀起身打算离开,走到门边时,又回过头对站在自己背后的人诚恳地说,“亚瑟,不论最后他同不同意,我都很谢谢你,你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应该的。”亚瑟嘴角噙着笑,直到他推门离开,仍然是一派温润谦和的模样。不过现在早已过了下班时间,亚瑟好像并不着急着走。他重新坐在还留有余温的皮椅上,翻看起桌上秘书莱维新送进来的文件。表面上好像是在勤勉地加班,实际上,他是在等夜幕降临后的一场好戏。--------------------恨嫁的王耀(下)白天在家里苦等一整天的阿尔弗雷德,终于挨到了王耀快要下班的时间,于是他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套上一件外衣,早早出现在公交站的站牌旁,翘首以盼爱人的身影。但他没想到自己这一等就是将近两个小时,从开始的满心期待,再到后来的焦虑不安,期间几度拿出手机想拨出去,但又回想起王耀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而不得不打了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