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姜韬再多撑一日,便不会有那般惨况。
那城池易守难攻,他掐算好了一切,人马、水源、粮食……足足够姜韬众部守上半个月,只要不出城迎战,便无性命之忧。一切皆在他掌控之下,只唯独算漏了地方官贪污腐败。
官府的库房里根本就没有存粮!
百姓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被县令打着朝廷赋税的名头成倍地搜刮尽了。战火硝烟一起,粮价飞涨,眼见着这城池危在旦夕,那天杀的县令暗地里急急忙忙把库房里的粮食倒卖了出去,卷财南下避难。
人一旦饿急了,人性便经不起考验,让兽性占了上风。城中百姓眼一闭,心一横,闻着肉香狼吞虎咽,反正摆上桌入了腹的不是自家小儿。
消息被封锁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绝望而无声。
大军赶至时,姜韬已率众部出城拼死突围,以卵击石,全军覆没。
那日在紫宸殿前,他走近她时,连不动声色地瞧她一眼都不敢。
若不是他操之过急,出了纰漏,姜韬怎么会送了性命?
这笔血淋淋的账只能算在他头上,肠子悔青了也没办法赎清罪过。
幸而上天垂怜,时间推移回十年前,一切都还未发生,都还来得及改写。
原来回到十年前的不止他一个,姜韫也一清二楚地记得所有发生过的一切,因而她无论如何也不愿让姜韬再度赴险。
而他做了什么?不加劝阻不提,还赠予其佩剑。
她昨夜质问他时,他因得知她杀心而还没忍住发了脾气,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沈煜重重掐了一下眉心,犹疑了良久,收回了叩门的手,尔后转身离去。
……
二人赶在宵禁前回了永平侯府。
李氏听闻儿子儿媳一道去姜府给亲家公贺寿了,很是舒心,以为他俩已然重归于好。她吩咐小厨房炖了红枣雪梨汤,待得他俩一回府,便将人叫到西院来喝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
姜韫出了闺阁便收拾好情绪了,此刻坐在西院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雪梨汤,面色沉静。
沈煜则坐在一旁推拒了甜汤,正喝着茶。
“你们年纪轻能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可折腾不了。”李氏目光在他二人之间逡巡,轻叹口气,“你俩闹矛盾,连带我夜里也睡不着。下回可别再动不动起干戈了,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多为对方想着些,遇着事儿了静下心来好好谈谈。”
两人皆没作声,只颔首以示受教。
李氏话音一转,又说起另一茬儿,语带艳羡:“英国公府上昨日又生了个小郎君,真是喜人,那英国公夫人和我年纪差不多呢,孙子孙女都好几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