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对她颇有微词,她是知道的。嫌她母亲刘氏家里是商贾出身,砸银子买来的官衔儿。且她往日里总爱往刘氏名下的铺面上去。
她喜欢同人打交道做买卖。七八岁的时候把自己串的手钏拿到铺面上卖,赚到了第一笔银钱,又拿这银子去买了只掐丝珐琅的簪子,将之送给母亲做生辰礼。
宋母却明里暗里指责她在市井里抛头露面,沾染一身铜臭味。
她为了不惹宋家的嫌,已经憋闷在府里好些日子不曾出门了。
以后再也不必忍这些了。
若不是不想惹爹娘生气难过,她还不乐意嫁呢。
退婚便退婚罢。
就算是嫁错了人也不必自怨自艾,和离便是,表姐如今过得也挺好。
表姐说的对。是宋臻配不上她,她再重新挑一个如意郎君便好。
谢如锦面上犹带泪痕,哑声问姜韫:“表姐和表姐夫和离之时,也是如此想吗?”
姜韫怔了一下。
她话刚出口,又自言自语似的:“表姐这么温柔善解人意,又有沉鱼落雁之貌,表姐夫真是不懂珍惜。他真配不上表姐,表姐你也别难过,会有更好的如意郎君。”
她反过来用姜韫的话来安慰姜韫。
姜韫心里失笑。
她和沈煜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
分别时也没想过再嫁。
抛开家族政治恩怨,沈煜其实算得上如意郎君了。
再想寻一个比沈煜更好的,恐怕是件难事儿。
耐着性子纡尊降贵地伺候她,染疾时衣不解带地照料她,哪怕她动了杀心,他也不过自个儿生生闷气。
离京以来,有意把他抛之脑后,也没给他写过信。
她自是不会写信的。
如今分别开来,一方面是再懒得管京城里的是非,另一方面也好叫沈煜早些把她忘了,回京时痛痛快快地签了和离书。
离京已有不少日子了,不知沈煜未收到信,会不会怪她食言。
倒也不曾听闻京城有什么大动静。他和皇帝之间的对峙,也不知走到哪一步了。
姜韫思绪渐渐飘远,神色有些恍惚。
刘氏瞪了谢如锦一眼,使眼色叫她赶紧闭嘴。姜韫本就是与夫君闹和离才来谢府小住散心的。这些日子谢府上上下下都不敢轻易提起永平侯,偏这没心眼的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揭人伤疤。
谢如锦眨了眨哭得红肿的眼眸,没再作声了。
“娇娇你这时候过来是有何事?”刘氏开口转开话茬儿,“可是院子里缺了短了什么?”
姜韫回神,摇了摇头。
她瞧着谢如锦湿漉漉的漆黑眼眸,摸了摸她的脑袋,并未刻意回避什么:“我和离之事与你不同。你就记着,退婚是宋家背信弃义,不是你犯了什么错。”
她言罢,又伸手捏了捏谢如锦滑嫩白皙的脸蛋,浅笑着道:“你以为表姐我对谁都是温柔善解人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