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应遥领悟了什么才能在跨过小境界时引发这样大的灵气波动,但他见了应遥今日的反应,一时半会儿还不想当着他的面大开杀戒,不过幸好剑修还是个车头车尾的“入世”道修士,一切都好解释。
那几个赶来的执法阁修士大概也从灵气的变化中察觉到了这个在人烟密集处突破的剑修的与众不同之处,为首者迟疑了一会儿,向卓远山拱了一下手,朗声问道:“请问前辈,可是元婴期的‘入世’道剑修在突破?”
卓远山倨傲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应遥和他师门被他抓住前那副穷困潦倒的模样,不由得含笑道:“我记得这是含元宗的地盘,受了大道馈赠,没有什么谢礼吗?”
修士突破时往往会引动周身天地灵气的变化,改变附近的水土,进而对居住在附近的凡人有所影响。
大多数无情道修士突破时斩情斩爱,会使附近凡人亲缘淡薄,难有子嗣,即使有了也灵根稀薄,因此他们突破前都会找荒僻无人之处,而有情道修士则没有什么限制,“入世”道修士引动天地灵气甚至还能使原本无灵根的幼童长出灵根——
执法阁队伍中的含元宗修士愣了一下,继而也笑道:“前辈所言不错。”
卓远山轻车熟路地从他手里敲诈来一个品质不错的长鞭法宝和一个由鲛人绞丝的剑鞘,笑眯眯地送走了执法阁的修士,转身回到梭舟中。
应遥还在长考中,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卓远山站在床边看了会儿,看见他偶尔挥动一下好像在挥剑的手臂,找到了自己把他绑在床上的理由,心满意足地打开芥子戒中翻找食材。
他并非应遥所想那样独身出门,食修和其余几个侍女都在梭舟下方紧跟着,随时等候他使唤。
卓远山叫来一个食修,让他做些肉菜,再炖一盅骨汤,坐在一边耐心地等应遥醒来。
应遥练熟了新的教化剑意,又琢磨把它和旧的融合起来,救俗剑从本体那闻到了骨汤的香气,突然想知道卓远山的蛊虫有没有起作用,起了多大的作用,于是把应遥从长考中嚷嚷了起来,让他先去吃个饭补充损耗。
卓远山在应遥睁开眼的一瞬间撤去了绑在他身上的长鞭,小心地把他扶起来,做出一副愁眉紧锁的样子,低声说:“我给阿遥备了骨豚汤。”
应遥发现了自己的断腿,他有点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眼里闪过迷惑之色,茫然道:“我的腿?”
卓远山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没有发现什么破绽,松了一口气,颠倒黑白道:“阿遥进城后不久就感到了突破的征兆,往城外走时被两个贪婪的守城士卒拦了下来,说阿遥在城里犯了事,要交罚金才能出城。阿遥突破时灵力震荡,害怕控制不住力道,不敢随意使用术法,取不出芥子戒中的金银……路过两个修士不分青红皂白地出手……”
他停顿了一会儿,免得说出太多细节导致错漏,万分自责地说:“早知道就不听阿遥的话,偷偷跟着下去,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魔修说着拿出符篆要给应遥治伤,应遥微微垂着眼睫没有说话,看起来失落极了。
救俗剑待在他的识海中,从识海的波澜中更直观地感受到了应遥的迟疑和波动,它这回确信应遥确实是失去了一段记忆,也仍旧被情蛊影响着,连这样一段漏洞百出的话都能相信,忍不住大骂卓远山无耻。
但它记着卓远山的威胁,害怕自己的骂声引来应遥的怀疑,无声地骂了一会儿,自觉无趣,便也悻悻地闭了嘴。
“救俗,”它听见应遥叫它,“教化剑知不义而教之,不必在意。”
第三十四章似水
剑修的心思还都在揣摩剑意上,没注意自己的剑在走神。
卓远山觉得这是个安慰应遥的好时机,他轻轻握住了应遥的手腕,拇指在他手背上摩挲了一下,低声说:“日后有我护着阿遥,必不叫阿遥再受委屈。”
应遥心不在焉地比划了一下手指,心里想:什么才是教化?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化……
救俗剑的剑灵突然转过身戳了他的元婴手臂一下,亢奋道:“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应遥思绪被打断,元婴顺手抓住自己的剑挥动了一下,但剑意未能成型。
救俗剑“呸”的一声吐出了残余的剑意,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阿遥打算什么时候教他做人?”
应遥茫然地说:“教谁做人?我在说新剑意。”
救俗剑失望地发现他并不是在装傻,它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按捺不住地骂道:“瞎了眼的王八蛋!”
于是应遥更茫然了。
他觉得自己的剑可能是开心过头,所以把精力从识海中收了回来,看着卓远山把桌案搬到床上,然后拿出一个杯子倒了酒。
应遥在他只拿出一个杯子的时候就升起了不祥的预感,这一整路卓远山果然没叫他再碰到一滴酒,直到应遥的腿伤痊愈,可以下地追着他抢他手里的酒坛才罢休。
救俗剑装了一个月的死,感觉身心俱疲,只想把自己埋进装满砺石的盒子,就算应遥在练剑和谈情说爱间无缝切换也不想管。
可惜的是应遥把砺石锁进了盒子里,只在练剑的时候拿出来用,残忍地拒绝让救俗剑跳进去磨剑锋。
救俗剑和他哼哼唧唧,万万没想到这还不是最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