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禾掌管家里所有的钱,嗯,就是那任凭她看出花来,也只有一百来个麻钱的财产。
对湾里人家来说,在他们的生活里很少有买这个词,更多的是换。啥都能靠换,比如一头羊换一辆板车,但是暂时没人当这个冤大头。
“成吧,”姜青禾答应。
两个人连网都没下,就已经打算好了后路。
下网得要技巧,而姜青禾不会,徐祯更不会,他钓个鱼坐一天鱼都不上钩。两个人随便把网拽在手里扔出去,一头拴在木棍上。
见网离野鸭十万八千里,便不再管了,只有蔓蔓牢牢守着。
开始顺着湖边缓慢地下鱼篓子,篓子口小肚子大,里头装了点食物,能引诱小鱼小虾入网。
至于鱼罩子得找一块浅滩处,见到条鱼就把它罩在其间。但在这里是很没有用的东西,鱼没那么傻。
最后徐祯发现了种新用法,直接倒过来当抄网。拉住两边的麻绳让罩子渐渐沉到水下,撒一把碎饭粒,等小虾成群游过来,就快速把罩子拉起来。
每次都能收获铺满浅底活蹦乱跳的虾子,只是太小了,姜青禾把它们炒干放一把盐,也算是一道咸菜。
她还蹲着看还有没有鸭蛋能捡,就听见蹬得很快的脚步声,蔓蔓红着小脸跑过来,布鞋都快挂不住脚后跟。
她喘气吁吁,“有鸭子,”蔓蔓描述不来,最后她说,“在水里绊了一绊。”
每次她不老实走路跌了跟头,四婆都会说尕娃绊了一绊,越蹿越高。
小孩当时记着,现在就用上了。
姜青禾有点不信网住了野鸭,可还真有只绿头鸭在撒网的地方挣扎。两只脚蹼都被细网缠牢了,急得它翅膀扑哧扑哧在水里胡乱拍打。
“看来我们今天运气不错,”徐祯也停下打水的活计,走过来拉住网的一端。那绿头鸭一见会移动扑腾得更厉害了,最后被钳住翅膀,柳条捆住不能动弹塞到板车上了。
蔓蔓凑近看,她不敢伸手去摸那泛着绿光的头顶。绿头鸭见她走进来,蹼掌登在木板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看起来很可怜,绿豆眼一直盯着她。
这回不说吃肉肉了,她蔫蔫的。
小孩子劲来得快,去得也快,蔓蔓搅着手指头跟姜青禾商量,“娘,不吃肉肉。”
“真不吃肉肉了?”姜青禾假做疑问,“肉肉很好吃的。”
蔓蔓扑到她怀里,不说话就一直摇头。
姜青禾松了口气,她跟徐祯两人都是第一次当爸妈,诸如面对这次的事,既想让蔓蔓吃到肉,又不想过小养成她不敬畏其他生命的想法,好难。
她和徐祯都是稀里糊涂被生下来,又磕磕绊绊长大,但在做父母上,他们郑重、清醒、明白地迈出了这一步。
“来,我们把绳子解下来,”徐祯摸摸她的头,又拉住她的手,把活扣给一一解开。
刚一松开桎梏,绿头鸭卖力挥着翅膀,一头扎进了芦苇丛里。
蔓蔓才露出点笑意,“它回家找妈妈去了。”
“找不到家很着急的。”
她又抱住姜青禾的脖子,轻声说:“好妈妈。”
又转头亲了一口徐祯。
再次郑重道:“错了,不吃肉肉。”
姜青禾想,还是可以吃肉的。
徐祯想,买只又肥又嫩的鸭子,庆祝一下。至于庆祝由头,太多了。
两只水桶打完水要捆好了,水没装得特别满,太满颠的时候就会溢出来。盖上桶盖,拿三四米长的麻绳穿过木桶盖上的洞眼,给桶来了个五花大绑,保证漏不出来。
今天鱼篓子里的鱼也很多,但是大多都是麻食子,一种特别小的鱼,姜青禾很喜欢它一点,没刺。
还混进去两条鲢鱼,虽然不过巴掌大,也让她有点惊喜。本地的鱼种里除了湟鱼、狗鱼外,其他鲤鱼、鲫鱼、鲢鱼等都是从南边来的鱼种,早些年放到湖里不适应死了很多,留下来的在一个个湖泊,一条条河流里繁衍生息。
“把鲢鱼在这烤了吃,”已经将近晌午了,姜青禾拍板。
蔓蔓觉得吃鱼不是吃肉肉,而且她不太喜欢吃鱼,鱼刺会卡喉咙,她害怕。
但是在野地里吃饭她很欢喜,又蹦又跳,去旁边的红柳林里挑了株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