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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老妪道：&ldo;怪老身有所疏忽，与恩公无责。&rdo;言罢，老妪又抱拳道，&ldo;既如此，还请容老身先行一步。&rdo;

张县令应声称是，遂招呼衙役，仔细吩咐将老妪护送回馨梦阁之事。待与老妪别过，我众人又回了书斋相谈。我正欲相问，却听蒲先生已率先道：&ldo;飞与弟妹定在疑惑：方才那婆婆乃馨梦阁之主。不过听方才张大人所言，似与婆婆颇有渊源?&rdo;

张县令附和道：&ldo;正是。此事说来话长，陈阿婆本乃青楼花魁，年少时便嫁入前朝将门。不料旗人南下，其夫战死沙场，家人仆从瓜分家产一哄而散，只剩下阿婆独守空房，数十年如一日纺布为生。据说曾有不少人以千金求阿婆改嫁，却无一不遭斥退;又相传曾有歹人贪恋阿婆美色，越墙强闯阿婆宅邸图谋不轨。却只讨得阿婆一顿打，被扭送至官府论罪。&rdo;

蒲先生闻言大为惊叹，道：&ldo;实不曾想婆婆年轻时竟有如此传奇!敢问其后又是如何?&rdo;

张县令笑笑，继而道：&ldo;我十三年前来此任职不久，有一风尘女子连夜自青楼中逃出，哭诉其妹因忤逆鸨头之意，遭龟公打死。其后我亲自变装往青楼打探，自不少女子口中问得鸨头贪财残忍，每有稍不顺意之人便指使龟公毒打，闹出过不少人命;遂当机立断，召集衙役捕快撞入青楼，一并将鸨头龟公统统拿下问罪。但县丞与我道：&lso;鸨头虽残暴，但本县税赋于醉梦阁极为仰仗，处置必当慎重。&rso;我闻言道：&lso;何不寻人代之?&rso;县丞却道：&lso;经营青楼绝非易事，怕是难寻此人。&rso;正犹豫，老捕头道：&lso;我却有一人选。&rso;我与县丞闻言，忙请老捕头说明，只听老捕头言道：&lso;城东陈阿婆以贞烈闻，素有威望，又曾在青楼营生，晓得其中深浅。不知可否胜任?&rso;我闻言大喜，遂不顾县丞劝阻，直奔陈阿婆家相请。&rdo;

言至此处，张县令一指额头上伤痕：&ldo;却不料我话音未落，阿婆便一梭子打来。&rdo;苦笑两声，又道，&ldo;待我好言相劝，承诺阿婆定寻来礼房、乐房友人亲自与众女教得琴棋书画，又将青楼仔细翻修，&lso;醉梦阁&rso;之牌匾换作&lso;馨梦阁&rso;，再建妥了戏台剧场，足足准备半年之久，阿婆方才接任。&rdo;

王特使听罢笑道：&ldo;馨梦阁现今如此辉煌，张师兄这一梭子却不白挨。&rdo;

张县令哈哈大笑，道：&ldo;师弟所言不假!阿婆只用五年便将馨梦阁经营至浙江文人心所向往之地，实令人佩服!&rdo;

王特使道：&ldo;师兄仅用五年将金华雄风大振，却也不输阿婆!&rdo;言罢，王特使又道，&ldo;先不提此处。方才听师兄与阿婆提及之事，莫非乃是七年前阿婆千金失踪一案?&rdo;

张县令闻言长叹一声，道：&ldo;正是。七年前阿婆两位千金不声不响忽不见了踪影，彼时我尽遣衙役全城彻查，却寻不得二位千金下落，实是有愧于阿婆。唉!想阿婆不负我所托，一手撑起馨梦阁;我却寻不得阿婆千金，可谓有负恩义!&rdo;言罢，又懊恼道，&ldo;却也是不巧，若非彼时逢考，城中人满为患;学使又下令绝不可扰乱考试，致使众衙役搜查多有掣肘。不然怎至于寻不得两位千金!&rdo;

&ldo;什么?!&rdo;蒲先生忽失声惊叫，&ldo;我定是傻了!七年前之会考，岂不正是北郊荒寺惊现尸骸之时!&rdo;

张县令闻言大惊失色：&ldo;蒲先生言下之意，莫非寺中惨遭杀害之人乃是陈阿婆千金!&rdo;

蒲先生摇头道：&ldo;非也!且想彼时婆婆千金下落不明，城中寻之不得;聂小倩却现身寺中，与宁采臣相逢。而聂小倩更以鬼妻闻，不知来历。张大人，可窥见此中玄机?&rdo;

张县令恍然大悟，道：&ldo;莫非聂小倩正是阿婆千金?&rdo;

不料话音刚落，王特使忙道：&ldo;有些差池。阿婆方才岂不已亲证张师兄藏聂小倩所作之画，非出自其女之手?&rdo;

蒲先生闻言长叹一声，呢喃道：&ldo;话虽如此，但……&rdo;

见半晌无人言语，我道：&ldo;容我好奇，想陈阿婆接手馨梦阁前，独居守寡已有数十年，却从何处有得千金?&rdo;

蒲先生与王特使二人闻言相视一笑，蒲先生遂与我道：&ldo;婆婆二位千金非为亲生，乃是入主馨梦阁后所收义女。&rdo;

&ldo;愿闻其详。&rdo;我道。

&ldo;飞，何时于家长里短有如此兴致了?&rdo;蒲先生笑道，&ldo;也罢，眼下既然有谜题待解，所知自然多多益善。且听我道来：

&ldo;婆婆方才入主馨梦阁时，遍点阁中人手。点至炊事班房时，婆婆见后厨炊烟不止，遂问：&lso;在此可是全部人手?&rso;看领班仓皇称是，婆婆即刻大步流星直奔后厨，果见两女蓬头垢面，正在生火。婆婆见状大怒，当即将厨房领班叱出馨梦阁。二女见阁中新主亲至，忙一并上前拜倒请安。婆婆见两女甚是机灵忙上前扶起。待将两个丫头略加端详，婆婆起身环顾道：&lso;是何人将二女接引至炊房?&rso;阁中管事闻言不敢怠慢，忙应声称是。却不料婆婆怒道：&lso;此二女天生丽质远胜此间花魁，何故发配至此!不知二人在此受累多久?&rso;

&ldo;管事大骇，忙拜道：&lso;一年前，二女之母落魄不堪，深夜相扰将两女相卖，其间几次三番催促妾身取银子给她不提，更在妾身将银子递上时一把夺过奔去，甚是无礼!&rso;婆婆闻言愈加愤怒，斥道：&lso;出阁中钱财购得璞玉，却因私怨刻意毁损藏匿。你将馨梦阁置于何地!&rso;那管事大惊失色，忙磕头哭拜，连连求饶。婆婆又呵斥几句，遂将管事贬职，遂转与二女问道：&lso;你二人如何称呼?&rso;

&ldo;见二女犹豫不答，婆婆叹道：&lso;既不愿明说，想是自有隐衷。你二人虽然年幼，但沦落至此尚不肯辱没家门，实为老身所敬。也罢，老身亦不强求，只是自此以后，你二人中长女唤作阿霞，次女称作燕儿如何?此二名，乃是老身姐妹之小名，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rso;二女闻言大喜，忙磕头拜谢。婆婆见此大喜，遂将二女收为义女，后自领二女回房，重新梳洗打扮。

&ldo;过了一个时辰，待二女由婆婆亲手梳妆，领出门外与阁中众人一见，当场者无不叹为观止。只见二女娉婷袅娜，仿佛艳绝：长女生得冰清玉洁、秀外慧中;次女生得仙姿玉色、娇小玲珑，直比得阁中众女皆黯然失色。婆婆对此二女喜欢得紧，日夜带在身旁，将浑身技艺倾囊相授。

&ldo;是月，张大人所请乐部之典乐大臣率数友来此，聚集阁中众女，分别传授琴、棋、书、画。待婆婆二位千金将四艺分别学过，典乐大臣与婆婆道：&lso;二位千金聪慧绝顶，四艺均已颇有小成。如今我见二位千金极有作画之天资，想是仅凭我等难以指导，还须请来绝世高人相传为好。&rso;

&ldo;婆婆闻言称谢，问道：&lso;何人为好?&rso;

&ldo;典乐大臣一笑，道：&lso;我心中有一人选，却只恐婆婆不甚满意。&rso;

&ldo;婆婆忙道：&lso;无妨，还请大人相告。&r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