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山为界,将新宫之疆划分为东疆和西疆。东疆是穆山以东,是原来的宫之疆;西疆则是穆山以西,原先的卞之疆。然后,将原先精美恢弘的卞之疆城作为安乐之所,用来安顿战后的鳏寡孤独,并在里面开设学堂,主修文化和兵法,也尊重了西疆疆民的信仰,巫堂不拆。
至于官吏,一时间在东疆也找不出许多人才来,就直接在西疆进行了由下而上进行推选,选出来的人按照各自不同的才能被安排到各个职位上,互相合作监督又彼此制约,政局就稳定下来了。最后,修路,通商,鼓励结姻……才算真切安定。
我是十分清闲的,等着零月和零霜从山上回来后,便到静轩那里讨了一架马车,日日带着她们出疆城玩耍去。那些日子里,我们几乎把东疆玩了个遍,去味斋吃了许多新鲜古怪的吃食,去乐府听曲,去馆子里听故事,甚至还去过斗鸡场。
零霜平时不声不响的,押斗鸡却是一押一个准,以至于后来我们再去就被赶了出来,也扮做男子模样逛了青楼去开开眼界,里面的一个个姑娘都是极佳的模样,还遇见过几个在疆城里有几面之缘的不知是什么的官士之人。宫之疆事务这样繁忙,竟有人还如我一般有闲心思瞎逛,我就暗暗记下了模样,在静轩面前告了几状。
静轩为了疆域之事,陪我的时间本就少了许多,所以每每他来,总是不让我多说旁的事,却也只能看一会抱一会然后马上就走。他忙碌了许久,许多个日夜议殿里都是灯火通明,常常有争论之声,此条不行那般不准之类。吃食都是到时辰了就送进去,有时都凉了,他们也未动分毫。
我就偎着他,用手指卷着他的长发玩:&ldo;静轩,纵然忙碌,也要先照顾好自己才是。&rdo;
他十分愉悦,附在我耳边用气呵着道:&ldo;你现下就心疼啦?那以后整个定国都在我们脚下时,你又当如何?&rdo;
我的耳边最是怕痒,他却最喜欢在我耳边有所动作,我就只能缩起手脚,嘻嘻哈哈扭成一团,任由他的唇从耳垂到脸颊嘴唇脖颈。我喜欢睁着眼睛看他的脸,哪怕是模糊一片,而他总是闭着眼睛,眼皮却微微颤动,长睫时不时就会轻轻扫过我的皮肤,酥酥的痒,痒进心里。
有时议殿里就他一人,点一盏孤灯坐在几案前,有时展一卷竹简,有时摊一本纸页。我睡不着了就要去找他,只要听着他呼吸的声音,就如同听着助眠的小曲,一下子就困倦了。他还有事的时候,就会让我自己寻两本书坐在离他较远的地方,等着他处理完。可是,每次我偷偷瞄过去看他的时候,他总是看起来一副很专心致志的样子,拼命要往上翘的嘴角却怎么也掩饰不掉。
我晃荡到他面前,略有不满:&ldo;你究竟什么时候要吃掉我?我好有个准备。&rdo;
&ldo;你一姑娘却要问这个问题,也不害臊。&rdo;他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突然又恍然大悟,低醇地笑起来,&ldo;看来那个婢侍并没有如你所说般教你许多。你放心,时机成熟我自然会提前告诉你,让你做好万全准备,然后……再慢慢教你……&rdo;
后来,他就不让我去议殿了,理由是,我会让他分心。
他也不让我再去触碰宫之疆的大小事宜,只让我天天和她们放心的出去玩耍,夜幕下来之前回疆城即可。
他们所议之事开始变得神神秘秘,总是一群人急匆匆的进去,然后神情严肃的出来。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我很清楚,他们在商议战略,在讨论用什么样的方式拿下整个定国。
这,是静轩对我的许诺,也是他自己的野心。
我相信他,也支持他。
说来也奇怪,我之前在山上住着的时候,从来也不去算自己到底过了多少个日夜。而现在,竟是清清楚楚的记得我下山已经快要三个月了。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我都没来得及细细感受,它就已经悄然逝去了。
时间过得也确实是快,回想昨日,恍然如梦。看到疆城里随侍婢侍们开始忙忙碌碌准备时,我才意识到,就要过年了。
对过年此事仅仅留了幼时的一点印象,觉得该是个极热闹的日子。
但我对年的回忆似乎不怎么美好。
我在金之疆本来也就只有短短数载,大多时候也还是个襁褓婴儿,没有什么思想,只恍恍惚惚记得最后那个年。
我自然是一直都待在深殿里,出不去看什么欢庆热闹的,却也听得外面的欢声笑语鼓锣乐器响彻云霄。疆母阿娘依旧是入夜时分开锁来看我,在我每日固定的菜品里又添了许多,还笑着招呼零风她们一起坐了个大圆桌,一人分到一个用红绳子串着的厌胜钱。我还淘气得很,颤巍巍的爬上高凳子跪在上面,伸长了手非得拿到疆母阿娘的酒盏抿几口。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把酒盏捏在手里时,就嗅到了一股浓郁令人沉醉的馥郁,我本以为这玩意闻着香甜该是极好喝的,流进嘴里却有了一种说不出的火辣和苦涩,呛着了一口,面色通红。
疆母阿娘哈哈的笑得十分开心,却又一时泪眼朦胧。没多久便匆匆离去,剩下了一桌子佳肴,和无比沉默的我们几人。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思考,我的寒疾究竟因何而起。到底是因为我上山那天夜里淋了太久的雨受了寒而爆发的,还是因为我太过于喜爱饮酒导致心脾有损所致,或者和零风死里逃生那次在天寒地冻里衣衫单薄冻得太久以致体寒过甚难以调理。似乎每一条都很合理,但又实在说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