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探不出墨粼的心思。
无论身处何种境地,无论面对何种情况,这位太子殿下始终都能保持那副温文尔雅,端方君子的模样,这也是门阀士族最喜欢的模样。
他清廉端正的仿佛不是皇宫里长大的太子,更像是从小家风严谨,克己复礼的世家公子。
可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辞却丝毫没有世家子弟常有的愤世嫉俗,反而内敛温和,情绪浮动极少,那双眼睛更是叫人瞧不出明显的喜恶。
在墨玖安眼里,他该是那种面带微笑满目深情地同时给你捅一刀子的人。
所以,此刻的他可有半分犹豫?
还是在思量该如何动手为好?
可是,他是她兄长啊。
是在那个短暂的时光里给她遮风挡雨,偷偷给她塞糖,替她报复严厉的嬷嬷,带她逃课玩耍的兄长。
亲兄妹?
可惜,血缘亲情这个东西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廉价的可怜。
不知是醉酒的缘故还是其他,墨玖安眸色黯淡无光,落在容北书眼里莫名多出了几分阴郁伤感来。
可不等容北书确认,墨玖安长睫扇了扇,敛下目光断绝了他揣度的视线。
墨玖安没有一点困意,可她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无法抬眸,如扇长睫始终半垂,就好像是在刻意躲避着什么。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酒盏里映出的朵朵白云,任由心口处那股微弱的刺痛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仿佛这样,她就能清醒。
此时的她并没有注意到,台下的容北书将他们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眼底闪过一缕暗色,静静地注视着太子殿下,骨节分明的手不由自主地捻着广袖纹路。
借刀杀人。
也许可行。
如此想罢,容北书的视线渐渐平移,最终落在闷声品酒的墨玖安身上。
她说过只需解决那三个人。
谭鑫权,裴澍恒,赵文博。
这里面唯独赵文博和谢衍扯上关系,其余两位都是德高望重且不涉党争的重臣,他们二人的思想抉择不会因谢衍的态度而改变。
然而兵部,刑部,户部,工部的几位尚书大人对谁参与秋猎不甚在意。
所以只要控制了那几位洁身自好的大臣,其余结党营私,暗通款曲之辈皆由这位国舅爷调控。
可问题是,那时的她又怎么会知道谢衍会支持她参与围猎?
难道那时她便已猜到谢衍会利用围猎加害于她?
容北书眉心微凝,眸色渐沉。
他默默垂下长睫,暗自思量。
他定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