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路途遥远,笙歌中间小憩了一会,直到花轿平稳的落地,耳边传来一阵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她才缓缓睁开眼,这意味着自己已经到了顾家。不知为何,心中的滋味却颇为复杂。
出了花轿,笙歌由拾锦和素织二人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过火盆、跨马鞍,一直缓步来到大厅。她虽然被红盖头遮住,周围的嘈杂声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貌似来了不少宾客。想想也对,以顾家现今的地位和身份,想要巴结的人自然是不少,成亲这种大事,哪怕沾上点关系的,都会借着这个机会过来道贺。
这种事情,已是见怪不怪,所以,笙歌倒没多想。
随后,她便跟顾家少爷拜了堂,连对方面都不曾见一面,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自己嫁给了面前这位陌生男子,此时,她深深吸了口气,心里感慨良多。
新人拜了堂之后,笙歌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新房。因为新郎官还要招待前来参加婚宴的客人,她只好在房里坐等着。
今日大小姐成亲,难会紧张,拾锦和素织本想留下来陪说会话,解解闷的,又担心姑爷随时会过来。两人私下商量之后,便守在房门外,哪儿都不去,万一大小姐有事找她们,也能够立马赶到她身边。
屋内寂静无声,笙歌穿着大红的嫁衣,头戴凤冠,只觉得整个人腰酸背痛的,不知是白天赶路颠簸的缘故,还是干坐了久的原因。想了一想,她自个掀开了红盖头,一时间,满屋子的喜庆一下子映入到眼帘。新房很是宽敞,比她原先住的清瑾苑的闺房还要大上一半,屋内的摆手设基本以红色居多,大红色的双喜剪纸平整的贴在窗户上,绣凤鸾的大红被祳整齐的叠放在床前,红烛把新房照得增了些许喜庆的韵味……托盘里依次盛放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象征着早生贵子。笙歌倒不在意这些东西背后包含的寓意,一天没吃任何东西,反倒是有些饿了。
她抿了抿嘴,抬头看了看外面,夜色正浓,已经很晚了。晚到已经过了揭红盖头的吉时,忽然间,心里有些感伤,这个时候齐志昊和木嘉婉应该喝了交杯酒,入洞房了吧。也对,这是新人必走的程序。
想到这里,她闭了闭眼,又没了胃口。
这时,外面说话的声音传了进来。
“少爷让我过来说一声,今晚就不过来了。”听上去像是个少年的声音。
说话的人是流云,是顾以澂派他过来的。大喜的日子,过来传这种话,难免伤人。奈何是主子的吩咐,他唯有遵命。
素织显得很惊讶,又似乎不快:“什么?你是说姑爷今晚不来了?可是……”
话还未说完,便被拾锦打断了,她语气稳道:“有劳这位小哥过来通传,奴婢这就去回禀我家小姐。”
拾锦说完后一时没了声音,心中也是有气的。直到那位少年离开了,素织忍不住嘟囔起来:“什么嘛,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居然让小姐独守空房,顾家再如何显贵,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屋里,笙歌能想象得到素织愤愤的样子。不来正合她的意,她倒是松了一口气,之前她心里还一直在打鼓,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新郎官,如此甚好,她好似解脱一般,不用想着怎么应付他了。
拾锦和素织两人推门进来,看上去各自的脸色都不大好,笙歌却稍显轻松之态。
没等她开口问话,拾锦先给交代了:“小姐,姑爷派人来说今晚不过来了,让你好生休息。”
拾锦看似平静,实则也是气愤,成亲当晚,就让新娘子独守空房,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只怕对大小姐名声不太好。
不管两个丫鬟如何的气愤,作为当事人,木笙歌却一点都不在意,甚至对她而言无关紧要。如今她已然嫁进了顾家,外祖母那里,也算是有个交代了。至于这位顾家少爷的心思,她无心去猜测。如果能静守一偶,安然到老,她倒是乐意的。
她看了看两个丫鬟一脸苦色,抿了抿嘴,道:“嫁人这件事本就属无奈之举,并非出自我本意,原本我还有所顾虑,不知如何应对顾家少爷。如此,倒是甚好了。”
她与顾家少爷素未蒙面,既然这么不待见自己,当初又为何答应了这门亲事,难道是出于被迫?听闻对方有手段有魄力,按理应是个有主见的人。不过,这些不是她应该操心的事情,她巴不得他这样子,还能落个清净。
笙歌的乐观态度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外,拾锦环顾周围,陌生之感油然而生。在木家待的时间久了,一下子到了另一个陌生的环境,竟有些不太适应。
素织似乎也有所感慨,她低声问道:“小姐,往后我们是不是真的要在这里住下了?”语气里不难听出有几分抵触之意。
笙歌愣了一愣,抬眸细细打量周围的一切,除了陌生,她想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当下的心境。
她想了想,声音平静道:“既来之,则安之吧。”
她想起了出嫁之前外祖母与自己说的那番话,在佩服外祖母先见之明的同时,她确实该好好想想如何为以后作打算。这位顾家少爷特地让人过来传话,也不避嫌,只怕今晚过后,她独守空房一事明日就会四下传开。府里的下人爱嚼舌根是常有的事情,这里不比她在木家当大小姐,凡事还有父亲的包容,而在顾家,一切都得谨言慎行的,言行举止难免会受拘束。
笙歌看天色已经很晚了,两个丫鬟又为她忙了一整天,便让她二人去休息。
拾锦和素织不放心,想要留下来照顾她,被她给拒绝了。
两个丫鬟不情不愿的走后,屋里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望着眼前吃的东西,饥饿过后已没了感觉。笙歌摘下凤冠,脱下喜服,手指轻轻回来的划过嫁衣的每一角,随后一个人在屋里发起了呆。
这桩亲事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想想也真是可笑,当初那些想要娶她的男子踏破了木家的门槛,别人都羡慕自己生了一张绝世容貌,可谁又曾想,被心爱男子惋拒不说,成亲当晚,新郎官竟连房门都不愿进,难道,她就是这般令人嫌弃至此吗?
母亲走了,倾心的男子与自己的妹妹成了亲,仅存的一点期待,都化为了泡影,想要用尽全力的去抓住,又似乎总是在错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