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笙歌这话,齐志昊一时心绪比较复杂。
他看了她一眼,难为她把这些事都记着在。
“且不说是否帮了忙,难得你你有这份心。来大都,我也耳闻了不少关于顾以澂的事情,听别人说他这个人一向大公无私,想不到他竟然为了你破了原则,想来,你应该从中费了不少心,说了不少话,才劝说他答应。”
听到这里,笙歌一时诧异,她当时只是跟顾以澂提了这件事,并没有像齐志昊说的那样,费了多大的劲。当时她还颇有些惊讶,甚至还反问顾以澂为何都不问缘由就答应下来。
如果真如齐志昊所言的话,那么自己岂不是真的让顾以澂破了原则。
见笙歌一时愣了神,齐志昊轻声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笙歌摇了摇头,说:“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只是没想到他会那么快就答应了,不过你也不要想多,能进翰林院,都是靠你自己的能力,我们虽然有心帮忙,确实也并未帮多大的忙。”
她这么说无非是想齐志昊心安一些,别胡思乱想罢了。至于顾以澂,当时她只想着如何帮助齐志昊,却没有顾及一下他的感受,他那样一个骄傲的人,面对齐志昊的回绝也不知当下心情如何,又是怎样想的,说来她也是没有考虑那么多。
笙歌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说下去,便说起了别的来:“你孤身在翰林院当差,只怕齐夫人免不了又要担心你在这里的日常起居,记得当初你外出游历,每每说起你的事,她可没少唠叨,你是知道的,她向来不爱与人多说,却说了你很多。我本来以为你这次回来了,能多在她身边陪陪她,没想到又离家在外了。”
齐志昊听了一时感慨,记得那天走得时候,母亲在他面前笑脸相送,背过他时偷偷用手帕抹着泪,明明心里不舍,为了照顾他的感受,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沉默了一会,他缓缓说道:“那时我离家在外,你经常过去陪母亲说话,帮她排忧解闷,她喜欢你也不是没有道理。在你出嫁之后,你大概还不知,她在我面前时不时的还提起你几句。母亲不爱与人说心事,闲来无事就把心思放在那些花草上面,但是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你。方才听你这么说,相比之下,我这个儿子做得还不如你。”
他本应该在母亲膝下尽孝心,如今又离她而去,不能陪在她身边,说来,齐志昊难免有些惭愧。
笙歌心里微动了一下,她自己可不就是个寡言的人,之所以频繁出入齐家,说到底还是为了齐志昊,他不在府上,她就替他去看望亲人。
两个都不爱多说话的人,到了一起,自然就有些尴尬了。但是为了齐志昊,她还是鼓起了勇气主动迈出了那一步。后来去的次数多了,她与齐夫人渐渐地也就熟识了,再后来两人成了无话不谈。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笙歌拉回了思绪,看着齐志昊,安慰道:“这种事,你也是不得已,夫人会理解的。所谓男儿志在四方,你如今进了翰林院,将来有了一番作为,光耀门楣,她看到心里也是高兴的。夫人她不会跟你计较的。”
说这话的时候,笙歌空落落的,有些人,想让她跟自己计较,也是奢望了。
笙歌心想,好像每个做母亲的,都有一颗伟大且包容的心,不管子女做什么事,只要是对其有益的,她们都会尽其所能的去支持,从无怨言。
听到笙歌这番话,齐志昊的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他忽然觉得眼前的笙歌似乎要远比他想象的要坚强,以前都是他以一个大哥哥的形象保护着她,而且他也理所当然的这么看待这种关系。所以后来笙歌和他表白心意的时候,乃至他有些懵,甚至有些诧异。
也许,他已经习惯这样相处的状态,从没想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关乎男女之情。
后来他才渐渐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只是习惯了,如果有一天这种习惯不存在了,他就会变得不习惯了。
他嗯了一声:“从前都是我安慰你的,想不到今日竟反过来了。”
笙歌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齐哥哥莫不是还把我当作长不大小孩子了。”他并不比她年长多少,在她面前,说话总是一副老成的样子。
听到他这句半开着玩笑的话,他笑笑,没做声,他倒希望她还是那个只在他面前表露情绪的小姑娘。如今眼前这个淡定自若的女子,反倒让他觉得时光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笙歌继续说:“以前年少懵懂无知,没少给你添麻烦,还希望你莫要将我的莽撞的行为放在心上。如今我嫁作人妇,不像小时候还动不动就哭鼻子了,毕竟,人总是要长大的。你说是不是?”
说着,她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以前她认为喜欢就是一辈子的事情,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她的想法也慢慢有了变化。或许,她确实喜欢过,她不否认。
齐志昊听得一愣,笙歌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年少懵懂无知?她是想要告诉自己什么吗?
齐志昊思索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是啊,我们都长大了,再也不像小时候做什么事都不用管旁人的看法。长大了,有些事情,反而就身不由己了。”
身不由己?
笙歌莫名的想到木嘉婉,齐志昊这话听上去有些感伤。是因为木嘉婉的事吗?
她嘴角微动,最后犹豫着开口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看得开的人,竟不想也有被事情牵绊的时候。”
齐志昊苦笑道:“有什么奇怪的,人活于世,又不是事事都一帆风顺的,遇到一些头疼的事情,是在所难免的。只不过有些事始料未及的同时,也是自己无能无力的,毫无办法之下,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笙歌听了出来,果然说的是木嘉婉的事。想不到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他心里还是个结在,未能完全释然。
这种事,她一个外人确实不好说什么。何况她也不能给他一些意见,看到他神情沉郁的样子,她选择了沉默。像个倾听者一样静静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