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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幽灵生前刻下的记忆和情感是无法磨灭的，所以她注定不能从这永无止境的惩罚中走出。但鬼魂偏偏是没有眼泪的，因此再大的悲恸也无从纾解。也许对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来说，死而不灭都是无解的困局，但唯独对他来说不是。

里德尔满意地把魔杖放回口袋，心中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

☆、[16]海莲娜

&ldo;好点了吗，女士?&rdo;

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海莲娜听到了，却无法回应。

空气从肺叶间穿过，带来落叶和泥土的气息;织物覆盖在身体上，柔软又轻盈;温热的泪水溢出眼眶，沿着颌骨滴落下去，渗进衣领……这些陌生而熟悉的感觉一瞬间回到她身上，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几乎冲淡了胸腔中令人窒息的悲伤。

&ldo;这是什么?&rdo;她虚弱地说，低头，看到掉下的泪水变成光团融回身体，&ldo;为什么……我可以……&rdo;

&ldo;一种古代的魔法，可以帮助亡灵暂时地恢复一些知觉。我以为你知道?&rdo;

&ldo;没有……&rdo;她诚实道，&ldo;生死之间的魔法太危险了，我从来没有接触过。&rdo;

&ldo;但正因危险，才更显迷人，不是吗?&rdo;

里德尔仰头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英俊的侧脸被微光照亮，像雕塑一样轮廓分明。海莲娜看着眼前之人，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她好像从未见过这样的汤姆&iddot;里德尔。

&ldo;你怎么会这种咒语?这不像是老师会教给你们的东西。&rdo;她压低声音问。

这个问题似乎引起了他的困扰：&ldo;古往今来，几乎每一个杰出的魔法师最终研究的都是关于生命的魔法。那么多资料躺在图书馆里，并不难遇到。&rdo;

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在同龄人都在绞尽脑汁追求漂亮姑娘的时候，在□□区钻研关于亡灵的魔法?海莲娜无法想象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ldo;孩子，我不知道你还看了什么，但别再继续下去了。一些魔法被列为禁忌是有道理的。&rdo;她不安地说，&ldo;给死去的人以知觉，这听起来像是‐‐&rdo;

&ldo;黑魔法?&rdo;他满不在乎地笑笑，&ldo;女士，请放心，这个咒语是无害的，它只是先人在征服死亡的道路上偶尔发现的副产品。鲜为人知是因为它还不完善，效果有限罢了。&rdo;他一扬手，让光茧上的星芒变得更明亮了一些，黑眼睛跳跃着掩饰不住的得意，&ldo;你喜欢这些感觉吗?我可以为你留下。&rdo;

&ldo;喜欢。&rdo;她苦笑了一声，俯下身，让手指从枯叶中穿过，&ldo;但都是自欺欺人罢了。怎样的幻觉也改变不了我早已死去的事实。&rdo;

&ldo;未必。&rdo;他定定地望向她的眼睛，语气中透着隐约的狂热，&ldo;那个咒语还可以改进，而我可以做到。如果你想，你也可以再度呼吸、行走甚至拥有实体。同所有生者一样，做一切你想做的事。&rdo;

&ldo;我没兴趣。&rdo;

&ldo;没兴趣?&rdo;

仿佛红热的铁块被浇上冰水，里德尔脸上显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似乎很少会被如此直截了当地回绝，&ldo;为什么?拉文克劳小姐，你本可以拥有光辉灿烂的一生，却被那么早终止生命，我都为你感到惋惜，你难道就不为自己遗憾吗?&rdo;

&ldo;当然遗憾，&rdo;她叹息一声，几乎感到一阵钝痛，&ldo;但是这些东西于我毫无意义。可以制造假象的咒语有很多，但没有任何一种可以让停止的生命继续。即便有了这些，我也仍旧是过去的傀儡。我的存在并不会变得轻松。&rdo;

&ldo;但我可以做到让你和生者没有任何差别，&rdo;他沉着脸说，&ldo;你可以享受一切活人可以享受的东西，这是你应得的。&rdo;

她瞟了里德尔一眼，就知晓他根本没有理解她说的话。

&ldo;孩子，死亡和活着的差别可不止是呼吸。&rdo;她轻蔑一笑，声音却有些惨淡，&ldo;死亡的含义是静止，世界滚滚向前，而你停在原地。我时常会记不起现在是哪一年，我在什么地方，甚至忘记自己是生是死，但之前的事却清晰如昨日：我总能看见我和母亲在绿茸茸的草坪上玩耍，看见我替我最好的朋友提起婚纱，看见我的爱人拿着野花朝我走来……他们同你欢笑，陪你哭泣，进入你的梦乡，却在你清醒后全部消失，一次次轮回，无休无止。没有新的东西可以写进死掉的灵魂中去，这才是真正可怕的事。&rdo;

他微微皱眉，陷入沉思，仿佛某种根本信念受到了动摇。海莲娜原以为他在自我反思，但当他再度抬头时，眼底却丝毫看不出摇摆的影子。

&ldo;所以，你是想摆脱这一切吗?&rdo;

&ldo;每时每刻都想。&rdo;

&ldo;如果这真是你的愿望……我也可以帮你。&rdo;里德尔缓缓地说。

&ldo;这怎么可能?&rdo;海莲娜怀疑地说，&ldo;我是从冥河那边回来的人，再也不能继续走下去，这是自然的法则，也是不变的规律。你怎么可能‐‐&rdo;

&ldo;在这个世界上只要肯付出代价，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rdo;他叹了口气，用眼神止住了她，&ldo;但这也的确是非常困难的魔法，甚至比给鬼魂重塑身体更加困难。拉文克劳小姐，我需要你的帮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