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倚风掌心发凉,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将李珺拎着衣领拖入帐篷:“好好待着!”
“不行!”李珺急道,“你还有伤,要去哪里?”
云倚风却已经拿起桌上飞鸾剑,大步出了营帐。
这一小队鬼面人数量不多,驻守营地的兵士足以应付。云倚风便没多耽搁,拉过翠花马鞭一甩,逆风向着前线冲去。待李珺腿脚虚软追出来时,只来得及看见一抹雪色背影。
战场上,飞霜蛟纵身跃下高岗,也向着远处奔去。季燕然单手紧握马缰,苍茫长风将他的披风高高扬起,也吹干了龙吟上沾染的血。在经过将近一夜的激烈厮杀后,鬼面人已倒地大半,剩下的那些,盟军将士足以应对,而他现在要去做另一件事。
无论哪一本兵书,都会说擒贼先擒王。
“驾!”荒原之上,两匹骏马正在并驾飞驰。毫猛心里颇有些晦气,觉得自己似乎被这邪教头子诓骗了,原本在荒草沙丘当土匪,当得好好的,突然就冒出来一个人要拉着自己同富贵,听起来前景倒是不可估量,谁知竟会落得如此下场——招来了大梁与十三部族的联盟军队不说,更是连老窝都被端了。
唯一的安慰,便是沙漠下埋藏着的金银,足够自己挥霍上三四辈子。
想及此处,他顺势摸上腰间长刀,难免动了别的心思,毕竟同样是万两黄金,一个人花和两个人花,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凫徯像是猜出他的想法,嘲讽笑道:“族长的眼光,也就如此短浅了。”
毫猛将刀又插了回去,不屑地“嗤”了一声。
只是他刀虽回鞘,凫徯却仍旧被巨力击落在沙地,一口鲜血喷出,双目直直瞪着前方,半晌,方才颤巍巍地回过头。
季燕然横刀策马,正冷眼看着他。
身后恰有一轮金阳喷薄而出。
毫猛见势不妙,咬牙举刀杀了过来。能做夜狼巫族的族长,他的功夫还是颇能与野心相匹配的,一柄银刀使得行云流水,当头“咣当”劈下时,连龙吟剑都被震得微微发颤。
季燕然皱眉:“你也吃了药。”
毫猛心底亦是骇然,他本能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凫徯,想要再问一句话,身体却已经开始不受控制,黑暗逐渐侵袭大脑,很快的,一切都被水冲走了、被火焚尽了,眼里只剩下面前的敌人,敌人。
他像发狂的野兽一般,将季燕然死死缠住。凫徯趁机爬上马背,想要继续向着远方逃跑,一匹黑色骏马却从天而降,铁蹄重重跺上他的肩膀,将那一块骨头踢了个粉碎。
而季燕然也在同一时间,反手斩落了毫猛的首级,长满络腮胡的头在地上滚落几圈,带出一片污黑腥臭的血,看得人反胃。
云倚风一身白衣,表情无辜得很,剑都没来得及拔。
早知道你能解决,那我就不来了。
这下可好,又要挨训。
于是赶紧讨好:“我错了。”
季燕然道:“下次还敢。”
云倚风:“”
不敢了,真的。
几名亲兵此时也追了上来,季燕然将凫徯丢给他们,又问:“当真这么想上战场?”
云倚风琢磨了一下,总觉得这话背后有陷阱,便道:“不想,我只想到被子里躺着。”
说完,拍了把翠花的屁股就想跑路,却被季燕然一把握住手腕,拉到了自己身前。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云门主尚在想着要不要虚伪推脱两句,飞霜蛟却已经腾迈四蹄,如雷电般向着战场冲去。
翠花:“”
风吹得脸颊生疼,杀声不绝。
这实在不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云倚风被他整个护在怀中,睁眼便是一道鲜红的血,再睁眼,又是一颗迎面飞来的头。
战争已近尾声,杀戮气却丝毫未减,反而如黎明前的黑暗般,越发深沉压抑。尸体堆积如山,不断有断肢挣扎着伸出来,像是还想站立,露出白骨的手指痉挛着,将地也生生抠出坑洞。
云倚风看得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