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她为我做的,大多教我收益良多。
在学里,我结交了几位知心重qíng的姊妹,学了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会算账,能fèng简单的衣裳,到了外头长辈跟前,也能装得端庄温婉,笑不露齿。
唯一的例外,是我刚入学不久,在郑家后院里遇到一个骄横的小子,他嘲笑&lso;女孩子家读什么书,考状元么,还是回家绣花去罢&rso;,我回骂&lso;有本事你考一个我瞧瞧&rso;。出言不和,当下狠狠打了一架,两人实力旗鼓相当,俱是头破血流的回了家,然后挨了骂。
后来小姑姑告诉我,那是继母的小侄子,老英国公的幼孙。数年后,他考取了武状元,来向我提亲。我爹乐得合不拢嘴,亟不可待的点头答应,生怕人家反悔似的。
定下亲事后,继母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找我谈心,她看着我,神色复杂:&ldo;你是个好孩子,心宽,豁达,什么烦心事都不往心里去,这是最大的福气。&rdo;
知道我要出嫁,大毛立刻哭得好像死了爹。
听说继母在生大毛时很是艰难,原本应该很疼的,但经不住后面一连串的毛呀珠呀的生出来,便有些管不大到。从小到大,我和大毛最亲,一起疯野,一起挨罚,连他换下来的辱牙,都是我陪着去丢的。
大毛伤心地嚎啕数日,拿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未来姐夫不说,还当人家是贼一般,扬言若他待我不好,就要他&lso;颜色瞧&rso;!
我和夫婿感qíng很好,人前我给他面子,德容言功,绝不含糊,人后他给我里子,常趴在炕上给我当大马骑。
多年后,我们分家出来,征求过长辈的意见后,我去家庙把小姨接了出来‐‐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褶,她已苍老的不成样子了。
&ldo;以后,您就跟我们过了。以后咱们一起守岁过节,家里孩子多,您帮着多操些心,我会叫他们孝敬您的。&rdo;
不敢说让她过得多富贵荣华,但至少能热热闹闹,有儿孙嘘寒问暖,伺候汤药于chuáng前。
小姨颤着嘶哑的声音:&ldo;你,你……为什么……&rdo;
当初,她明明最不喜欢我,我也明明很不待见她,现在却是我要奉养她。
&ldo;没什么。&rdo;我道,&ldo;您是我娘的妹妹,又于我数年养育。&rdo;
小姨嚎啕大哭,涕泪纵横。
她半生荒唐,末了末了,竟是这样一个结局。
番外二绣巧
小巧雅致的庭院中,几株南边移来的芭蕉随风垂摆着,花红柳绿间露出半扇微开的纱窗,一个二十出头的俪装少妇临窗而坐,低头专心地穿针引线。一个梳着双圆髻的小丫鬟端着茶盘过来,低声道:&ldo;四奶奶歇歇罢,都一晌午了,我给奶奶捏捏脖子。&rdo;
少妇抬起头,笑道:&ldo;好。&rdo;放下手中的绣绷,端茶轻轻吹着。
那丫鬟捏捶少妇的肩颈,嘟囔着:&ldo;……肩窝子都僵了,跟木头似的,奶奶不爱惜自己,回头四爷心疼,又给我们脸子瞧。&rdo;
少妇腼腆一笑,并不答话。
她自小喜爱针凿之事,做得一手好绣活,自进门后,常给嫂嫂和侄儿侄女,还有远处的太婆婆和婆婆做些衣物饰物,很是得了些夸奖。
夫婿几次叫她少做些,她只羞涩笑笑,那一次,她终倒问回去:&ldo;你可知我闺名为何?&rdo;夫婿生得清秀,心地纯良,却忽也打起趣来:&ldo;我知道,叫小老鼠。&rdo;她佯嗔着不依,夫婿被捶得直笑,才道:&ldo;好了好了,小生不敢……嗯,我听岳母叫你二丫。&rdo;
她羞涩道:&ldo;那是辱名,浑叫的,我可有个正经闺名,叫做,绣巧。&rdo;她伸指头在空中慢慢地划出两个字,浅浅的骄傲。
&ldo;大嫂和三嫂那么能干,有学问,有见识,我是拍马都撵不上的,总算还有这点活计能见人,就叫我显显本事罢……&rdo;她放低声音,&ldo;天冷了,香姨娘腿脚不好,我给她做个护腿。&rdo;
夫婿目中爱怜满溢,凑近她耳边轻声道:&ldo;论读书,论做人,我也是拍马撵不上两位哥哥的,咱们整好一对儿,一辈子不分开。&rdo;
绣巧心中甜蜜,幸福得快要飞起来。夫婿又体贴温柔,心底纯良,屋里没半个多余的,小夫妻成亲至今,从来都是甜甜蜜蜜,有商有量,连脸都没有红过一次。
众人皆说她是有福的,这些年来,同沈家一道发迹的人家中,嫁入高门的姊妹也不少,却鲜有她过得好的。
盛家是满门簪缨的,阖府的男人,各个都有功名在身,几位姑娘结的亲事也好,姻亲中不乏显赫权臣,真正的富贵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