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英观察后暗道稀奇,她这额娘若不为后院琐事所累,倒真是个学佛的好苗子。
本想着这段日子觉罗氏能高兴了些,谁知世事难料,石文炳迟迟不曾回信,再传来消息,竟是他的死讯——久病难愈,病逝于归京途中。
觉罗氏呆了半晌,当场就晕了过去。
这场面着实吓人,榕英也被吓傻了,但现在家里必须得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只能赶鸭子上架的顶上了。幸好有觉罗氏身边的得力嬷嬷襄助,榕英安顿了觉罗氏,命人请了大夫,然后叫几个脚程快的小厮立刻把三个庶弟叫回来,再放下话去,谁若是透漏了消息给病中的老太爷知道,即刻打出府去。
下人们纷纷机灵应着散开去忙活了。
榕英快步赶去觉罗氏房中,等大夫号完脉扎完针才紧张问道:“老先生,情况如何?”
老大夫收起腕垫和针包,拱手道:“格格莫急,福晋无甚大碍,只是一时急火攻心,醒了便也好了,不过日后还需放宽心好生静养,以免伤了元气。”
出了这么大的事,如何还能放宽心。
榕英心乱如麻,白着脸挥了挥手,“兰月,跟大夫去抓药。”
“是。”
阿玛灵柩未归,额娘昏迷不醒,祖父那边又能瞒多久,老人家身子骨本就不硬朗了,再给这事惊出个好歹可怎么是好,石家,如何还能撑得起。
榕英看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白如纸的觉罗氏,再想想往后,不禁脱力的瘫在椅子上,两眼望着屋顶目光呆滞,眼眶泛红。
“格格。”觉罗氏身边伺候的姜嬷嬷也是强忍悲痛,抹了抹眼角湿痕,倒出一杯热乎的茶水裹着帕子塞进榕英掌心。
“格格莫哭,您是府里的大格格,更是未来的皇太子嫡福晋,现在外面一定牢牢盯着咱们家,就等着咱们出个什么乱子,福晋如今这副模样,这一大家子还得仰仗着格格做主,您若是再乱了,叫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如何是好?您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茶水的温度隔了层棉帕,烫在掌心只剩下灼灼的暖意,微燎却不疼,榕英稍稍冷静了些,吸了吸鼻子,吹吹茶水喝了一口,冰冷的身子终于回暖了一些,“我明白了,还望嬷嬷帮我。”
榕英紧紧揪住姜嬷嬷的袖子,抿着嘴唇面露无助,她不是瓜尔佳氏,她做不到面对这种大事还能冷静自持,不,也许换成了瓜尔佳氏也做不到,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她现在又慌又怕,恨不得没有穿越。
姜嬷嬷爱怜的摸摸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主子的头发,颔首:“格格只管放手做,底下奴才若有不好使的,嬷嬷帮您教训!”
榕英勉强笑笑,定了心神。
毓庆宫。
“什么?!”
书房中突然爆发一声错愕的惊呼。
托合齐眉心紧锁,道:“千真万确,再有约莫十日,石大人的灵柩便要运回京了。”
胤礽站起身急躁的踱了几步,脸色很不好看。
换谁谁会高兴,这还没把福晋娶回家呢,能成为自己一大助力的岳父就没了,自打华善养病家中以来,瓜尔佳氏一族的权利就差不多移交给了石文炳,这可是瓜尔佳氏的一大中流砥柱,如今猝不及防就这么撒手人寰,石家必定会乱,万一老爷子再一个悲痛过度走了,石文炳三个庶子年纪尚轻刚刚办差,无甚作为,那石家便几乎算是垮台了,这样的一个岳家还不如他那好大哥。
胤礽来回转了几圈,郁闷的不行,他这是什么鬼运气,好好的一把助力愣是毁于一旦,简直糟心。
蓦地,胤礽眼前浮现一张镶在画卷上的端庄面孔,顷刻又活灵活现添了活泼色彩,变成银杏树下含笑的女子。
榕英……那丫头看着那般天真娇憨,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吓坏了,肯定吓坏了的。
“去乾清宫!”胤礽低道了一声,抬步就往外走,随侍太监立即跟上。
托合齐举步跟随,就见太子又折返了回来。
“你叫人盯着石府,有能帮的……便帮一帮!”胤礽也不知道自己在叮嘱着什么,含含糊糊说了一通便又匆匆离开,留下托合齐苦恼思索太子这帮是怎么个帮法。
胤礽又到半路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出宫时的便衣,脚步猛地一刹,身后太监眼疾手快也跟着一顿。
算了算了,不换了,来来回回实在麻烦,顶多被皇阿玛责骂两句也就是了。
刚走了两步,胤礽又猛地一停。
不行,他这么匆匆忙忙的赶过去会不会显得太心急了点,毕竟尚未成亲,真要说岳家到底还没跟他搭上关系,怕就怕皇阿玛多想。
这样想着胤礽下意识调转了方向往回走,身后跟随的太监也亦步亦趋跟着转。
不行不行,不闻不问实在不像话,还是得去皇阿玛那里探探口风,他还挺喜欢那瓜尔佳氏,皇阿玛可千万别因这事对未来儿媳妇生了嫌疑。
想着胤礽果断又转了身,差点跟几个小太监撞成一团,忍不住烦躁的踹了一脚,“没看见挡着孤的路了,狗奴才!”
小太监很无辜,但也只能立刻扑倒在地上磕头请罪,胤礽没空理他,挥挥手就当算了。
刚走到乾清宫,便见贴身伺候康熙的太监总管梁九功从高阶上下来,见着胤礽便赶忙迎了上来,道:“殿下可也是听着了石大人的消息?万岁爷正要让奴才去寻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