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生那忠厚的脸急得都发颤了。他很明白福尔摩斯冒的危险是多么大,也很知道他刚才说的话与其说是夸张不如说是缩小。华生一向是个行动家,这时他当机立断。
&ldo;算我一个,福尔摩斯。我这两天没什么事做。&rdo;
&ldo;我说华生,你的人格可没见长进,还又添了说谎的毛病。你明明是一个忙不过来的医生,每个小时都有人来看病的。&rdo;
&ldo;那都不是什么要紧的症候。你为什么不叫人逮捕这个家伙呢?&rdo;
&ldo;我确实可以这么做。这也正是使他焦躁的缘故。&rdo;
&ldo;那你为什么不下手呢?&rdo;
&ldo;因为我还不知道宝石藏在什么地方。&rdo;
&ldo;对了!毕利跟我说过‐‐是王冠宝石。&rdo;
&ldo;不错,就是那颗硕大的发黄光的蓝宝石。我已经撒下网了,也逮住鱼了,就是没拿到宝石,那样抓其他们来又有什么用呢?当然可以为社会除一害。但这不是我的目的。我要的是宝石。&rdo;
&ldo;这个西尔维亚斯伯爵是你的鱼之一吗?&rdo;
&ldo;不错,而且是鲨鱼。他是咬人的。另一个是塞姆&iddot;莫尔顿,搞拳击的。塞姆倒是一个不坏的家伙,可惜被伯爵利用了。塞姆不是鲨鱼。他是一条大个的长着大头的傻鮈鱼。不过他也同样在我的网里扑腾呢。&rdo;
&ldo;这个西尔维亚斯在什么地方呢?&rdo;
&ldo;今天一上午我都是在他身边。你以前也看见过我化装成老太婆,华生。但今天最逼真。有一次他还真替我拾起了我的阳伞。&39;对不起,夫人,&39;他说。他有一半意大利血统,在他高兴的时候很有一点南方的礼貌风度,但不对劲儿的时候是个魔鬼的化身。人生真是无奇不有,华生。&rdo;
&ldo;人生也可以变成悲剧。&rdo;
&ldo;是的,也许可能。后来我一直跟着他到了米诺里斯的老斯特劳本齐商店。这个店是做汽枪的,做得相当精巧,我看现在就有一支在对过的窗口。你看见蜡人没有?当然,毕利给你看过了。蜡人的脑袋随时可能被子弹打穿。什么事儿,毕利?&rdo;
小听差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张名片。福尔摩斯看了它一眼就抬起了眉梢,脸上浮出打趣的微笑。
&ldo;这家伙来了。这一着我倒没料到。华生,拉网吧!这家伙是个有胆量的人。你大概听说过他作为一个大型比赛中的射手的名声吧。要是他能把我也收在他的成功的运动记录上头,那倒是一个胜利的结尾。这说明他已经感觉到我在收网了。&rdo;
&ldo;叫警察!&rdo;
&ldo;恐怕得叫,但不是马上。华生,你能不能从窗口看一下,街上是不是有一个人在溜达?&rdo;
华生小心地从帘子边上望了望。
&ldo;不错,有一个彪形大汉在门口晃荡。&rdo;
&ldo;那就是莫尔顿‐‐忠心而低能的塞姆。毕利,来访的那个先生在什么地方?&rdo;
&ldo;在会客室。&rdo;
&ldo;等我一按铃,你就带他上来。&rdo;
&ldo;是,先生。&rdo;
&ldo;要是我不在屋,你也让他一个人进屋。&rdo;
&ldo;是,先生。&rdo;
华生等毕利出去一关上门,就立刻对福尔摩斯严肃地说:
&ldo;我说,福尔摩斯,这可不行。这个人是个亡命徒,是个不管不顾的人,他可能是来谋杀你的。&rdo;
&ldo;我并不感到奇怪。&rdo;
&ldo;我不走,我跟你一起。&rdo;
&ldo;你只会碍事。&rdo;
&ldo;碍他的事?&rdo;
&ldo;不,我的伙伴,是碍我的事。&rdo;
&ldo;那我也不能离开你。&rdo;
&ldo;华生,你走没关系,你会走的,因为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我相信你会这样做到底的。这个人虽说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来,倒反而能为我的目的服务。&ot;说着他掏出日记本,匆匆写了几行字。&ldo;你把这个送到苏格兰场交给侦查处的尤格尔。然后你跟警察一起来。那就可以逮捕这家伙了。&rdo;
&ldo;我会高高兴兴照办的。&rdo;
&ldo;在你到来之前我刚好有时间找回宝石。&ot;说着他按了一下铃。&ot;咱们最好从卧室门走出去。这个旁门非常有用。我想在一边看看我的老鲨鱼,你知道我有特殊的办法。&rdo;
于是,一分钟以后,毕利把西尔维亚斯伯爵让到空屋子里来了。这位有名的猎兽家、运动员兼花花公子是一个魁梧、黝黑的男子,留着威武的黑胡须,盖着下面凶残的薄嘴唇,上面伸着一个鹰嘴似的长而弯的鼻子。他服饰考究,但是花色领结以及闪闪发光的别针和戒指给人一种浮华的感觉。当他身后的门关上之后,他用凶恶而惊愕的目光到处乱看了一遍,仿佛每走一步都唯恐有陷阱似的。当他突然发现窗前安乐椅上方的头和睡衣领子时,他猛然吃了一惊。起初他的表情纯是惊奇,接着在他凶残的黑眼睛里闪现出一种可怕的希冀的光。他向四周看了一下,见确实没有人在场作证,他就举起粗手杖、踮起脚尖朝无声的人形走过去。当他正蜷身准备猛跳过去一击时,突然从卧室门口有一个冷静而讥讽的声音向他说道:&ldo;不要打坏它,伯爵!不要打破!&rdo;
凶手吓得一缩,痉挛的脸上充满惊恐之色。刹时间他又半举起那根加铅的手杖,仿佛又要对真人行凶似的,但是福尔摩斯那镇静的灰眼睛和讥讽的微笑使他的手又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