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枣此刻就坐在休息间的床沿上,胳膊撑着床,眼睛望着窗外。
窗外有一棵茂盛的香樟树,蝉鸣声让人烦躁。
陶晚推开门时,她并没有望过来,陶晚轻轻走到她身边坐下,陶枣将脑袋靠到她肩膀上,小声叫了声:&ldo;姐。&rdo;
&ldo;哎。&rdo;
&ldo;今年夏天特别热。&rdo;
&ldo;总会过去的,马上就到你喜欢的秋天了。&rdo;
&ldo;今年秋天我们可以一起去爬山了。&rdo;
&ldo;是。&rdo;陶晚的下巴蹭过陶枣柔软的头发,&ldo;到时候再跟我比一比吧,看谁厉害。&rdo;
陶枣笑起来,小小的震动在陶晚的脖颈处,就像她的另一处心跳。
&ldo;姐,你年龄大了,肯定没有我厉害。&rdo;
陶晚于是也笑起来。
其实陶枣根本不需要她的安抚,陶晚曾经在她十七岁妹妹的眼睛里看到过对死亡的坦然。
那是真正的坦然,不留恋自己的人生,也不留恋这个世界。真正走到了生命尽头时,还可以轻轻勾着嘴唇笑。
陶晚不如她,陶晚恐慌、绝望,陶晚拼劲全力想要拉住她,让她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让她经历痛苦的治疗,让她换掉身体的器官……
让自己在这世上还有最后一个亲人,有牵绊,有家。
别人觉得她为了妹妹仁至义尽,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自私。
陶枣在捏她的手指,细白的关节含在她掌心里,手背上的血管因为太过频发的输液而突暴嶙峋。
陶晚低头看着她,突然发现她的妹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色开始变得浅淡,连原先又黑又密的睫毛也变得棕黄稀疏起来。
陶枣抬头对上了她的眼睛,笑着问她:&ldo;姐,你有没有觉得我变好看了。&rdo;
陶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ldo;那天我在洗手间里照镜子,觉得自己有了股仙气。&rdo;陶枣偏偏头,&ldo;可能是给我捐献器官的那个人的,也可能是我在天堂边上转了一圈,沾了点。&rdo;
&ldo;总之,我觉得自己现在不是一般人了。我现在是二般人,一般的妖魔鬼怪侵扰不到我。厉害吧?&rdo;
&ldo;厉害。&rdo;
&ldo;所以你要放心哦,操心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rdo;
&ldo;嗯。&rdo;
&ldo;等我出院了,我就重读高三,考个清华北大给你长脸。&rdo;
&ldo;好。&rdo;
&ldo;我听说我们班那个李默今年成绩很好,有几个学校抢着要他,奖学金开的特别高。我觉得我也离我人生的第一桶金不远了。&rdo;
&ldo;你不是一直跟他差好多分吗?&rdo;
&ldo;那是以前,我要再战那可就不一样了。&rdo;陶枣抬手比了个打枪的姿势,&ldo;biu杀它个片甲不留。哈哈哈哈哈哈……&rdo;
张义真敲了敲门,提醒道:&ldo;枣儿,今天的第三瓶水得挂上了哦。&rdo;
&ldo;得嘞。&rdo;陶枣从床上小跳下来,挡住了陶晚想去扶她的手,&ldo;你跟张主任谈谈吧,我的恢复状况之类的。我熟门熟路,就不用送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