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岳生一拍脑袋,他是万万没想到,她们竟然互换了衣服。
更重要的事,极月君或许是察觉到了,才准备拦住他。而且,说不定他一开始就觉得不对了——毕竟,云清盏是听不见的,清弦何必要对她叮嘱呢?
极月君这小子肯定就是要看自己的笑话。
“你你、你、你在这儿可不许跑!”
意识到不对劲的段岳生慌手慌脚地折回去了。他额上都是冷汗,迎着清晨的风,浑身都凉透了。所幸,在相反的方向,穿着青白衣裳的云清盏没有绕得更复杂。他远远看到,清盏用清弦的箜篌,布下了天罗地网。两个人站在纵横交错的弦间,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她们其实连武器都能相互使的吗?段岳生有些惊讶。那些弦,他也是靠近了才从反光上看见,不然照他这速度,绝对能把自己的头给削下来。弦阵很密,他不敢穿越过来。他先是伸出一根指头,在箜篌的弦上轻轻划过去,带着茧的指尖居然破开了一个口子。
“我说极月君”隔着几根弦,他在一旁嚷嚷,“合着你一开始就知道信不在那儿啊!”
“我一开始……”极月君缓缓回过头,“你……为什么没把信拿来?”
段岳生懵了。
“什么?等等,信不是在这位姑娘这儿吗?她叫清盏,是吧?原本带着琵琶的那个。”
“这是不假,只是她穿着姊妹的衣服。可信的确是在清弦身上的。我见你虽然还傻着,但人追上去了,就没有阻拦。唉……不过你没能把信带回来,可就让人头疼了。”
“到底怎么回事?”
“一切都是她们商量好的。她们知道,你想明白便一定会折回来,所以信的确在清弦身上,你被误导了。”
段岳生有些急了:“我、我没想到啊?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得见。”
“……”
段岳生疯狂地在他眼前上下挥手。
“我是说信看得见,别挥了,能卷起风了”极月君皱着眉,将脸重新转向云清盏,“不过能傻乎乎地跑回来,也在我预料之内。”
段岳生很不服地叉起腰:“要不是隔着这些东西我早抽你了。行了,甭扯这没用的,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回去……”
“你还回得去吗?”
听到极月君这样讲,段岳生心生不妙。他转过身去,发现自己身后也布满了那锋利的琴弦,简直像是织网的蜘蛛般悄无声息。
“你们没料到,我能看见信的去向”极月君对云清盏说,“不过你们还是得手了。所以现在,我打算赌一把。”
“赌什么?”段岳生接了话。云清盏也微微侧目看着他,不太清楚他打了什么主意。
“赌到底这对好姐妹,究竟真的以左衽门的信条为上,只身一人去交了任务,还是说……”
说罢,他取下身后一直背着的琴身,抱在了身前。
“段少侠,还请你……帮我保守一个小秘密。”
听、观、嗅、味、触。
人有五感,却不仅限于五感。
诚然,在失去其中的一部分后,相对而言人的其他感官都会变得更加敏锐。实际上,还有这五样之外的东西。极月君能“看到”信上的内容,用的并非是眼睛。
同样,有些声音,优秀的乐师们也并非用耳朵听到。
他需要……一些共鸣。这些箜篌的弦是很好的材料。他会将他所传达的信息,通过这种特殊的方式,告诉那位只身一人去上交信件的、听不见声音的清弦姑娘。
也仅仅告诉她一人。
段岳生完全没有明白。只不过,他看向云清盏的时候,总是依稀觉得她们有些不同。他说不上来是哪儿,或许是气质的问题,她眼里比起姊妹多一些胆怯,也多一分暖意,比起那过分冰凉的视线要柔和。
大概吧……或许是错觉。毕竟交换了衣服,他不也没有一眼就认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