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气哽,拿画的手也显得紧张起来。
&ldo;我只知道这画很早便在府中,你说的宫家小姐我不认识,想必你看错了,一幅画,你当真能看得这般仔细,何况方才你从树上看来,真能分辨清楚才怪。&rdo;
扇子轻轻一指,搁在画上,男子不急不躁,&ldo;哎呀呀,在下的眼睛确实好使,方圆十里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什么妖魔作祟,男盗女娼,我都能看得仔仔细细,保准不令你失望。&rdo;
&ldo;你一个年轻人,说话这么不羞不臊,有伤风化!&rdo;中年男子此时只想赶紧脱身,一挥衣袖想要离开。
&ldo;慢着,把画留下,这画是我送给这位书生的,朱颜顺正是家师,你若是再不识趣,我可当真要抓你去报官了。&rdo;男子手中抓住画轴,凑上前去。
中年男子一惊,再细细端量年轻男子,身上已然满是臭汗,这样子,分明是女子,又听他讲这画是送给宫家小姐的,难不成这人便是
连忙松开手,脚步匆忙的离去了,背影踉跄,不小心踩空了台阶,险些跌倒,稳住,还是着急忙慌的小跑消失了。
☆、捡回一个书呆子
宫南枝掩面一笑,倒还是个识趣的,一手握着画轴,一手拿纸扇端端对着书生,&ldo;书呆子,你不会是之前早市卖玉佩的吧?&rdo;
书生定定的看着宫南枝,从头发看到额头,从额头瞄到眼睛,再从眼睛看向鼻梁,最后落到她抿起的嘴巴上,书生眼睛一亮,&ldo;是你,公子,当初多亏公子出手相助,否则在下熬不到今天考取功名之日。&rdo;
宫南枝打量着书生,普通的脸,有些白皙,唯独那双眼睛,清澈淡然,当日那落魄公子面貌早已忘记,这眼睛却还是记得的,&ldo;给你,你怎么今日里又卖画了,可是家中遇到什么变故。&rdo;
书生接过画卷,小心的抱在怀里,谈笑间拱手拉过宫南枝,&ldo;不瞒公子,在下姓苏,单字白,自幼没见过父母,吃百家饭长大,后来随缘住在一个道观,观里师傅共我日常花销,助我读书习字,多日之前带着师傅给我的盘缠,一直觉得南城民风淳朴,哪料刚进城,便被偷了盘缠,一路半是乞讨半是流亡般过来了,那日早市遇见,完全是走投无路,我那执子佩在那摆了半天,唯独公子一人相信我是真的不得已卖掉,并给与我重金,这份情谊,在下着实感怀于心。&rdo;
&ldo;好了好了,你这书呆子说的也太酸里酸气了,哎呀,弄得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刚才我听你说这次来是为了科考,现如今离科考还有差不多三个月,你这又开始卖画了,看来你的盘查又被偷了。&rdo;宫南枝想着五百两也能够花一年半载了,这才多长时间,这人竟又沦落到当街售卖字画。
书生不好意思,嘴上仍旧逞强,&ldo;古语说得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是我的银两分明都被我藏在客栈床底下,那日里外出回客栈,老板让我续交房费,可等我翻看床底,哪还有半点银两,肯定哪个小贼趁我离开,偷偷潜入房间盗走了,世风不古啊!&rdo;
宫南枝赶紧打断他的长篇大论,&ldo;那你怎么打算,我觉得就算你今日卖了字画,取得银两,不出三日,还得被人盗了去,这样吧,反正你也没地方去了,不如随我回府,等你有朝一日,万一不幸高中了呢,到时候你想去哪,爱去哪,定有一大堆人帮扶你,现下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好人来拯救你了。如何?&rdo;
最后二字,轻飘飘,听在书生耳朵里,宛如天籁,忙不迭的应了下来,&ldo;在下先行谢过公子了!公子是千世修得的好人呢,这一生定会平安富贵,一生幸福。&rdo;
&ldo;借你吉言了,书呆子。&rdo;宫南枝帮他收拾了一下散在一边的东西,大多都是一些书籍,最后整理成一个包袱,尽数压在书生身上,拍拍手,&ldo;走吧,不过我先告诉你啊,到府里,别人问起,就说是教书先生,别的一概别提。&rdo;
书生被压得抬不起腰,仍旧答了声,&ldo;好,一切听凭公子吩咐。&rdo;
绕过亭亭院院,冬青正在给肉肉喂食,换水,抬头看见一袭白影,想当然迎上前去,&ldo;冤家,你可回来了,三公子在这待了一晌午,没等到你半个人影,方才离开不到半个时辰,还说让我跟子夏好好监督你,别忘了给他的绢帕,你这是谁?&rdo;
说了半天,冬青方才注意到宫南枝旁边站了一个人,压得头也没抬起来。
&ldo;他是我新请的教书先生,冬青,将北边院子腾出来,尽量少人打扰,再跟管家说一声,府中书库钥匙给这书呆子一把,好了,你带他去吧,我去找莫三了。&rdo;宫南枝来不及换衣服,抬腿跨过门槛就跑了出去,只留一阵清风。
书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自然的抿起,随冬青去了北院安置好行李,将手洗净,轻轻贴在脸上,&ldo;这日头太烈了,再过一会,这面皮定要流汗掉下来。&rdo;说罢,顺着耳后,轻柔揭起那面皮,放入药液中浸泡,那脸,风流俊朗,那双眼睛,也就这张脸才能配得上的。
哪还有半点书生的呆气。
&ldo;这面皮带的久了,把我本来的俊脸都粘腻了,得赶紧改良一下,买点好材料,粗劣材料果然不耐用。&rdo;他将面皮抖了抖,又带到脸上,这才躺到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此人正是那日七里坡,戴面具的青年。
&ldo;莫三!你找我做什么,怎么这么耐不住,等那么一会就走掉了,你真是&rdo;宫南枝推开他房门径直走进去,冷不防看见莫春风俯身看向内侧,一个女子的背影,浓丽多姿。
听见声响,莫春风嘴角自然的溢出笑意,快步上前,伸手拉住她,&ldo;还说呢,堂堂三公子左等右等,最后傻等了半天,连个影子连杯侍茶的都没有,不走还等着喝东南风呢。&rdo;
&ldo;去你的,我回去便看见上好的明前龙井少了半盒,难不成被狗偷吃了,满室茶香,你不喝也别白白浪费,今年雨水不足,进贡的顶级明前龙井本就不多。&rdo;宫南枝一边白眼给他,一边探身看那女子。
转过身来,方才发现竟是杨倾城,登时觉得心里膈应,甩开莫春风的手,一脸不快。
&ldo;不是跟你说过要自重吗,你俩干柴烈火门屋闭锁,摒退下人,独居屋中,是想做什么?&rdo;宫南枝悠悠转到莫春风身后,下巴抬起,咄咄逼人的问向他。
杨倾城淡笑走过,&ldo;南枝,我与春风方才不过聊了些趣事,我们本就是从小一起长大,难不成你还要独占了去。&rdo;
说罢,撩起衣袖坐在桌前,满目柔情,毫不遮掩。
莫春风哈哈一笑,&ldo;好了,倾城不过是过来传话,太尉晚上邀父亲去他府上做客,说有要事要商谈,恰巧父亲不在,倾城才过来跟我说的。&rdo;
&ldo;到不知什么时候太尉府下人这般懒散,传话倒用起小姐来了,真是该打。&rdo;宫南枝充满敌意的看着杨倾城,一副鬼才信你的样子。
&ldo;看你一脸的汗,刚才跑急了吧,就别瞎想了。&rdo;莫春风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帕子,仔细擦拭宫南枝的额头细密的汗水,无比自然从容。眼睛里满满的宠溺,杨倾城压下心内的酸意,撇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