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帮他把嘴合上,而那看上去显然极为珍贵的盒子却被她毫不留恋地扔出了门。
&ldo;毒不死人。&rdo;她随口道,转至桌边坐下,一脸垂涎地看着满桌的菜。&ldo;哎呀,想死小展做的菜了。&rdo;说着,等不及碗筷上来,已伸手拈了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吃得啧啧有声。
看她那副馋样,慕容展不由失笑,赶紧将碗筷摆上桌,又盛了饭。他当然相信那不是毒药,她若有心害他,又何须这么麻烦。只是可惜没看到那是什么,为什么会那么香。
&ldo;我要喝酒!&rdo;将饭推开,与倾嚷。大过年的,怎么能没酒?
不料慕容展又平静地将饭推回她面前。
不能空着肚子喝酒。他比划,一脸的不容置疑。
&ldo;哟,我家小展不仅长个子,还长性子了?&rdo;与倾瞪眼佯怒,心中其实高兴,为他的改变。既然离开了那个地方,就不需再压抑自己的性子,显然他适应良好。
慕容展并不理会,只是往她的碗中夹菜,一脸不吃饭就不给酒喝的坚定。
与倾无奈,而且也确实饿了,当下不再纠结,端起碗就吃。
慕容展这才露出浅笑,殷勤地为她夹菜,挑鱼刺,自己只偶尔吃一口相陪。直到她吃完一碗饭后,他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酒,为两人斟上。
久别重逢,这一顿年夜饭倒是吃得极为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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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
估摸着是睡够了,这一夜与倾坚持要守岁,还硬拉着慕容展一起。
于是,慕容展拿了一卷书。与倾也由着他,自己则坐在他的对面,拨弄着烛芯玩儿。明明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却偏偏不肯找点事来打发时间。
慕容展突然想起,自两人相遇起,他从没见她碰过书,拿过笔,更不用说琴棋之类的雅物了。至于女红针织,也并没见她动过。不由暗暗叹了口气。这样的女子真是少见。
&ldo;怎么还没反应……&rdo;正想着,耳中传来她的喃喃自语,如果不仔细,压根听不清在说什么。
屋外传来辞旧迎新的爆竹声,子时到了。
慕容展没有准备爆竹,小时养尊处优,后来又被卖到欢阁,他根本不知道过年究竟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抬眼,他看向与倾,想确定她会不会因此而着恼。
&ldo;怎么,哪里不舒服?&rdo;与倾的反应几乎是立即的,过度而且莫名其妙,与她平时散漫中透出的沉稳大异。
慕容展摇头。见她没生气,便要低头继续看书,不想心脏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痛得他差点跳起来。等他凝神想确定时,却又一切正常,仿佛那只是瞬间的错觉而已。
不过这种正常的假象并没维持多久,一页书还没翻完,那种尖锐的疼痛又出现了,只是这次不只是在心口一处,而是以极快的速度漫延至全身各大穴位。
啪!书落地,慕容展全身肌肉绷紧,一脸疑惑地看向与倾,身体却僵直着往侧面倒去。
他知道是她,是她给他吃的那东西有问题。可是,为什么?
与倾已经闪身掠至他面前,一把抱起他放至床上,使其盘膝而坐。
&ldo;我不会害你。&rdo;面对他隐隐透出悲愤的眼神,她神色自若地道,在他背后盘腿坐定。她自然知道他心中为何难过,不是因为误以为她害他,而是因为误以为她背叛了他的信任。
&ldo;凝神静虑,保持灵台一点清明,熬过去就好了……&rdo;随着低喝声,与倾出掌抵住慕容展背心,输入一缕极细极柔的内力,缓慢行遍七经八脉,稳稳地护住他周身经络。
点式跳跃的锐痛转眼变成牵拉式的胀痛,慕容展觉得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他的经脉内时而收缩时而膨胀,使得他的经络也跟着变形扭曲。全身皮肤似蚁噬般麻痒,连带的嘴唇舌尖亦然。
轰地一下,那股奇异的力量像是爆炸开,撑得他浑身经脉欲裂,眼耳口鼻立时丧失了对周围的感知,意识中只剩下那剧烈的疼痛。
他会死!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脑海中不由浮起了过往的种种,受尽万般宠爱的儿时,抄家灭门的惨祸,像条狗般被剥光了身子任人挑捡贩卖,不愿接客所受到的各种折磨鞭打,被男人压在身下的屈辱……
杂念纷至沓来,慕容展身体一震,心脏似受到重击,眼耳口鼻都浸出鲜血来,看上去狰狞无比。但也是这一下,让他抓到了瞬间的清明。
不,他还不想死。这个念头突然变得强大无比,求生意志令他下意识地依着与倾指示,牢牢抓住灵台那一点清明,像一叶小舟吃力地挣扎在惊涛骇浪中般与那股几乎要撕裂人的古怪力量抗争。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力量渐趋平缓,慕容展的五官再次恢复了感知,只是手足仍然不能动,仿佛被什么绑缚住了一般。
烛火仍如之前那样静静地燃烧着,照得屋内明亮无比。然而,似乎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他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围熟悉却又陌生的一切,心怦怦跳得厉害。
&ldo;啧啧,想不到咱们小展血这么不值钱,看这流得……&rdo;身后响起与倾不正经的笑声,接着后颈被摸了一把,一只沾染了鲜血的手伸到他的眼前,慕容展这才发现周身都笼罩在浓郁的血腥味中,只是心中却无惧意,本能知道危险已过。
&ldo;没想到这玩意儿药性如此烈……哇呀!&rdo;与倾下床,刚与他打上照面,立即像见鬼般弹跳开。&ldo;你、你……这、这……&rdo;指着七窍流血的慕容展,她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慕容展瞪着她,心想原来她也会怕啊。
&ldo;别,你别瞪我,我这就去伺候你小子沐浴更衣,一定让你恢复以前的英俊潇洒。&rdo;与倾蓦然扬眉笑了,哪里还有开始的惧怕样儿。她当然不会让他知道她有心情开玩笑其实是因为松了口气,真正的害怕是在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