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舒阳所言不似作假,华宸这才意识到,他先前说有事来赴宴真的不是假托的借口。
眼风一扫,示意身边的人都退下,华宸这才对着舒阳作邀道:“先生请——”
“先前苏先生给在下的记录中说,自从第一代安国侯起,整个安国侯府便唯陛下之令是从,从不参与党争,所以一直以来,和神卫军的人一样,是陛下的左膀右臂。”
听着舒阳说起这段历史,华宸点了点头,又补充道:
“不错,神卫军乃是由华氏亲养的死士而成,由每一代老皇在临死之前,交托与下一代皇位继承者。但由于神卫军领向来自傲,对于新王而言,若是不能通过神卫军的考验,那么也不能成功获得他们的支持。所以相比之下,安国侯府这一道明面上的势力就显得尤为重要。”
“那么这一代晋帝——也就是您的父皇,殿下可知是否通过了神卫军的考验?”舒阳望着华宸,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到舒阳这么问,华宸不由皱了皱眉,带着几分不解道。
这是他从来都没有思考过的问题。
因为每一代晋帝都是有着大才之人,能够最终走上那九五高座,自然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能耐,取得神卫军的信服,自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又有什么值得怀疑?
“安和三年,北境虏族侵犯晋国北境,陛下派出的军队,是驻扎在阳城的阳城军。而阳城军守将董平,乃是安国侯赵铭的同门师弟。但是阳城距离北境足足隔了两座城,为什么要避开连城的守军,而偏偏舍近求远,动用阳城军呢?
“安和七年,东南倭族在东南沿岸扰民,屠杀渔民无数,而陛下派出的军队,也不是熟悉水上作战的闽城军,而是一直守卫在苗疆边境的军队,用的也不是水军作战的船只,而是将之诱至东南6境围剿。此番调动,最终导致了许多苗民趁机潜入晋国境内,但是陛下却似乎并不以为然。
“还有安和八年的那场内乱,陛下同样也是舍近求远,甚至不惜做出来在如今看来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决定,来求得暂时的安定与和平。尽管之后事情都顺利解决,留下的问题都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这种举措一次或是巧合,两次三次,就真的太有问题了。”
将看到的这三件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事情道出,舒阳的神色有些凝然。
若说先前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如今舒阳这样一提点,华宸心中突然通透:
“阳城守军董平是老安国侯的门生;而苗疆维稳营的守将,则曾经受过老安国侯的恩惠;至于安和八年那场内乱,最后顺利解决这个问题的那位领,他的夫人好像是赵铭的表妹……这些人,都是安国侯府的势力,或者说,他们背后的所有举动,都透露着安国侯府的意志……”
“殿下说的不错,但是这些命令——关于让谁出兵,关于调令如何,最终拿主意的,却都是陛下。”
舒阳点出华宸未曾留意到的一点,对着他道:“也就是说,是陛下的意思,所有一切的镇压安抚行为,都是由安国侯府一脉出手。”
“可是这有什么不对吗?安国侯府本来就是晋帝亲信,父皇这么做,很合情合理,也是信任他们的表现。”华宸又开始迷糊了。
舒阳说的那些事情,推出的这个结论的确没错,但是这是再合理不过的解释,又哪里出现了问题呢?
“但是再信任,却不是这样事必亲恭的方式。您也说了,每一代的皇帝都不傻,不是真正的聪明人,如何会登上那九五之位。那么陛下数次舍近求远,甚至错误下令的方式,又聪明在何处呢?”
舒阳毫不客气的点出了问题所在,噎的华宸霎时间无法接话。
是啊,明明有更简单的办法,明明有专门的守军抵御,为什么偏偏要调动其他地方的军队来呢?
“那先生的意思是……”
不明白舒阳到底想说明什么,华宸干脆不猜了,直接开口相问。
“或许,是因为陛下并不能使动这些守军了。”舒阳淡淡开口,却道出一个惊人的结论来。
“这怎么可能?!”
一听舒阳这话出口,华宸登时站起身来,长袖一甩,背身朝着亭外一池碧荷,负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