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隽看似为自己选择了一条保险又安全的退路,其实早在荀奕拿着花出现的那一刹那便已经毫无胜算可言了——他对荀奕的所有心软早已成为下意识的习惯。
他无法算计荀奕。
只好做孤注一掷的赌徒,赌荀奕的决心。
“陆青升。”
“嗯?”
荀奕的手渐渐回暖了,相握的掌心沁出些手汗,他松了劲,勾过陆青升腰间的带子。
“这几天我也有在想,要不就算了。像刚才说的,喜欢又不一定是爱,持续不了多久。没兴趣后自然就不喜欢了。干嘛非得把自己包装成苦情圣自我感动呢?”
“那就别喜欢了。”陆青升见他情绪好转,在心里松了口气。打开人圈绕衣带的手探身从小型冰箱里轻车熟路挑了根冰棍儿。
“哎,我也想。但我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前天回宿舍时正好撞见他。他坐在沙发上,客厅灯亮一盏……”荀奕闭上眼,喉结滚动。“我没想和他打招呼……然后他转头对我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他在等我……不排除我自恋的可能,但他一定刻意在等我……哦,对了,客厅留的灯是橙黄色的,照得他眼睛颜色很浅,琥珀棕色,很漂亮。”
荀奕睁眼望向陆青升,“陆青升,说真的,我清楚意识到自己栽了,栽在一个臭alpha手里。我怕,怕得不行。但只要他对我笑一笑、勾勾手指头,我就觉得我可以为他荡平一切障碍。我要给自己装个狗尾巴能摇着把自己旋上天。”
陆青升把最后一口冰棍儿啃完,化开的糖水在指尖留下几道黏腻。环顾一圈发现触手可及的范围内没有抽纸,于是摆出痛定思痛的模样拍了拍荀奕的肩膀。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样东西,如果你太想要,就会把它看得很大,甚至大到成了整个世界,占据了你的全部心思。我的劝告是,最后无论你是否如愿以偿,都要及时从中跳出来,如实地看清它在整个世界中的真实位置,亦即它在无限时空中的微不足道。这样,你得到了不会忘乎所以,没有得到也不会痛不欲生。’”
荀奕没理会他不知在哪个文摘里背下的酸话,苦笑道:“谈不上痛不欲生,但也不舍得忘乎所以。”
“你决定了?”陆青升问。
“是吧。”
“你总在极短的时间里做出极为重要的决定,难怪你爸妈到现在还觉得你是个二吊当。”
荀奕肩膀高耸,“他们早管不了我了,希望这次也是。”
“韩隽呢?万一他不想呢?”
“他想。”荀奕以一副斩钉截铁的口吻道,眼神里满是确信。
他在逼我。荀奕想,他在等我心甘情愿走入那不甚高明的陷阱。
被心软左右的骄傲猎手布设的陷阱漏洞百出,这一次,换荀奕步步为营。
暑热的烟霭下的沥青马路晒得发烫,空气里弥漫泛苦的热气。白天下过雨,地面尚存水渍。在街边站个两分钟便被潮气逼出满背薄汗。
深灰色的t恤汗湿一片,紧贴在后背上。荀奕趿拉一双洞洞拖鞋倚着一旁人行道的红绿灯柱,不停拽拉领口兜着风往里掼。
“都叫打车了……澡都白洗……”
陆青升站旁边屈指抹去鼻尖上的汗,低头看了眼地图说:“快了快了,穿过去再走个三百七十米。打车要绕路,这个点下班高峰期还堵车,不如走呢。”言罢抬头看见荀奕后背大片的深色,在原本浅灰的衣服上格外明显,遭了荀奕白眼的陆青升乐得打趣:“免费蒸多一次桑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