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治令人在她面前摆了好几样点心,然后对手边的茶有了莫大的兴趣,慢慢的喝细细的品。宫里出来的人,享受着天底下头一份富贵,举动也和宫外人完全不同。喝盏茶也优雅,他喝完出去更衣,回来了继续。
朱承治掐着点儿,估摸着大公主要出来了,转头对琼玉道,“你在宫里,好好伺候娘娘,娘娘收你为养女,想来你一定有娘娘入眼的地方。大姐姐已经出嫁离宫了,你在宫里要好好听吩咐。讨娘娘的喜欢。”
琼玉站起来,惶恐的应了。
大公主来的时候,就听到这话,她目光不动声色的在两人之前转了个来回。大公主没尝过男女情,驸马又是个近不得女人的疯子,她瞧不出里头的猫腻,只当两人处的还不错。
“看样子,弟弟和琼玉聊得还不错。”大公主坐下来,笑意盈盈。
“沈姑娘,是个懂礼数的姑娘。”
大公主咂了咂这话儿,总觉得没啥滋味,她笑了两声,“得,要不是懂礼数的姑娘,也不会叫母后看上了。”说着她拿捏着嗓子叹气,“现在就大弟弟你是个长成的男丁,老二还是个只知道玩的小毛头孩子呢。何况他还有个那样的亲娘。”大公主说着,撇了撇嘴,“虽然说都是兄弟手足,但他是个好的,也要被他亲娘给带坏了。现在看不出,谁知道以后长大了……”
“大姐姐!”朱承治出声制止大公主接下来的话,“大家都是兄弟手足,小些的毛病就别说了。”
大公主是在王皇后的手心里捧着长大,快言快语,心里不痛快了就要说,只有她恶心别人,没有别人恶心她的。哪怕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也没能叫她这个性子转过来。
她吓了一大跳,怒目而视,“我在我自己府里说话又有甚么!”
深宫女子自小圈养在哪一方宫城里头,不知道外头东西二厂的厉害,天真的以为自己还处在母亲的羽翼之下。
朱承治笑了,“二弟弟是父皇的亲生子,又有那么多的大儒教导,长大了,性情不管怎么样,都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这话回旋的让大公主皱了眉头,但她这回没有反驳,自己坐在圈椅里头,闲闲的拨弄着指甲,嘴里胡乱嗯了两声,而后又抬起头来,“说起来,最近京城里头来了几个红毛洋人,我觉得好玩儿,就隔着帘子和他们说了两句话。他们给我献上这个,”
说着,大公主叫人取来一个锦盒,打开来,里头是个像火铳,但又不全像,宝馨离得近,一看瞠目结舌,是个古老版本的□□。见大公主的那些个红毛,估计是外头来的传教士,把这个当做见面礼给大公主了。
“我瞧着像火铳,我拿着这玩意儿没用。还是送你好了。”
朱承治早就知道大公主任性,没成想她竟然能把自个带出去的管家嬷嬷给治的服服帖帖。宫里的公主教出来都是一水的端庄柔顺样儿,甚至柔顺到被自己管家嬷嬷给拿捏到的地步。大公主是王皇后教出来的,王皇后在坤宁宫对那些宫女管家婆毫不留情,打杀起来半点不手软。
大公主把这一套都学了过来,不听她话,抓起来一顿板子好打,打到人事不省了再一盆冷水泼醒,关在柴房里头几天不进水米。几次下来,管家嬷嬷看到大公主都忍不住发颤,哪里还敢管她的事?
见外男就见,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多谢大姐姐。”朱承治谢下,叫宝馨接过去。
大公主瞧宝馨略有些眼熟,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她了。“弟弟是个念旧的人,这人伺候弟弟很长日子了吧?”
“嗯。”朱承治应了两三句。
大公主送出了东西,留朱承治吃了顿饭,送人离开。朱承治一走,大公主坐回椅子上,“怎么,你和大弟弟聊得怎么样了?”
这话问的是琼玉。琼玉红了脸蛋,“也就那样,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
大公主一听皱了眉头,看向身边的丫鬟,“真个是这样?”
丫鬟道,“回禀公主,大殿下和沈姑娘说话,都挺客气的。”
“我弟弟是个知礼的人。”大公主说完,又瞧她,“多见几次就好了。”
沈琼玉家里富裕,只是一直出不了举人老爷,想要考科举给家里争光无望,转而打起来选秀女的主意,给国舅爷送了不少的礼,又和王家攀附上了关系,将女儿送了来。
身家清白,和自家关系不错。王皇后自然乐意沈琼玉去做这个皇子妃,到时候免得以后娶了媳妇就忘了娘。
沈琼玉点头应了。
大公主瞧见琼玉这么听话,满意的笑了笑。
公主府对宝馨来说就是龙潭虎穴,大公主就是一妖精。出来之后,她在车里头气的直喘,她还记得大公主多嘴多舌,在王皇后面前告的那一状,结果自己被惠妃叫到太阳底下站着,脸面尽失,现在大公主却不记得她了!
这感觉简直叫她气恼的要命。她还攒着劲儿等有朝一日,把她们母女加到她身上的耻辱一五一十的全部还回去,结果她站到面前,大公主竟然还能睁着眼,说她瞧着眼熟,半点也没想起她是谁来。
宝馨背靠在车壁上,恨得牙齿咬的咯咯响。她拳头握紧了又放开,缓缓呼吸,叫自个心情放松下来,这会把自个气着了,到时候受罪的还是自个。
车辆蓦然重重趔趄了下,整个车身都颠了起来,宝馨险些被抛到车外去。她一只手紧紧抠住车窗,脑袋撞到了车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