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甚么。”齐贵妃低喝了句,她烦躁的靠在身后的迎枕上,“大殿下多大了,泓哥儿多大了?”她说起此事,头疼的厉害。朱承治已经越来越大了,他长的越大,对她就越不利,要是他好女色,那也好叫人送个□□之类的,掏空他身子,到时候身子虚了,肾水亏损,生不出子嗣。可这方面的把柄没有半个给她。
万福安坐那儿没吱声,过了好会他开口,“娘娘不要着急,娘娘手里的本钱大着呢。外头大人们怎么说,到头来还不是要看皇爷的意思。”
齐贵妃闭了闭眼,嗯了声。
她抬眼看了眼万福安,“最近我听说司礼监之前的那个秉笔太监出宫了,有个缺儿,我寻思着找个机会,和皇爷说说,说不定就叫你顶了这个缺了。”
想要叫人好好干活,就必须给人想要的。想要马儿快点跑,却不给好草料,这样是长久不了的。齐贵妃自认自己不是这等鼠目寸光之人,自然下本钱。
自个花了那么多钱从冯怀那个龟孙子嘴里买来的法子,要用到极致。
说着话,外头宫女禀告,“娘娘,二殿下回来了。”
齐贵妃抬头,朱承泓和头小老虎似得从此间冲来,一路跑过落地罩。直接扑到生母榻前来,“母妃,我回来了!”
齐贵妃用帕子把朱承泓脸蛋上的汗珠子擦干净,“又到处野了,和你说过多少回了,要好好读书,叫那些师傅对你刮目相看,你把母妃的话都忘记到脑袋后面了?”
朱承泓听得脖儿一缩,他嘟囔道,“又不是我一个,今个大哥哥从宫外带了个陀螺来,亲自下场打陀螺给我看呢。”
“大哥哥打陀螺可好了,一鞭子打下去,陀螺就转个不停!比伴伴他们都要厉害多了!”说起这个,朱承泓两眼晶亮,两条手臂举起来挥舞两下。
齐贵妃脸上肌肉僵硬,早知道老大是个装模作样的,没成想竟然把自个儿子一块带进去了。
“好好读书,叫父皇高兴,你和个宫女生的儿子,有甚么好相处的!”齐贵妃怒道。
朱承泓听了吐了吐舌头。
齐贵妃收拾了两下,叫孩子好生坐着读书去。
万福安早已经站起来,对齐贵妃打个千,“贵妃娘娘事忙,奴婢就不叨扰了,娘娘等着奴婢的好消息。”
齐贵妃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过了两三日,万福安的好消息没等到,倒是等到了言官们对齐家人的弹劾。
齐贵妃恩宠无限,帝王的宠爱都是爱屋及乌,对爱妃的亲属也要格外眷顾些。王皇后的父亲封了伯爷身上挂着个锦衣卫千户的名头,到了齐贵妃这儿,除了没有封个伯爷当当之外,其他都是一样的。
只是齐贵妃对皇后之位有野心,管束着家里人,不叫家里拖后腿。可她人在宫内,到底有鞭长莫及的地方,何况外戚们都那个样儿,泥腿子出身,突然穿了丝绸衣裳,还想要不闹事儿,简直比天还难。
言官们收罗了齐家人的不法事,到了上朝的时候,上折子弹劾。好歹也是个锦衣卫千户,哪怕只是个名头,没有半点实权,但也是个官儿不是?
宣和帝上回才把王勋给拖出去打了顿结实的,现在对齐家人舍不得下手,干脆置之不理,但言官们都长了一张利嘴,堪比北京里胡同骂街的泼妇,他们又饱读诗书,骂出来的词儿不带脏字,却能把人气的吐血。
宣和帝没有和言官一样的尖牙利嘴,气的半死,开了廷杖,打了上谏的言官。下朝坐在龙椅里头,气的气都喘不平。
首辅夏知言进来,就见着宣和帝青白着脸,胸脯急促起伏。
“那些个言官,嘴上是么一个把门的,甚么烂的臭的都说得出来!”宣和帝见夏知言垂手站在那儿,握住扶手怒喝。
夏知言是新首辅,前头那位因皇长子出宫一事,被宣和帝提早致仕,回乡养老去了。宣和帝的一番咆哮听在耳里,没有立即表态,等箭漏那儿水滴了一格了,才道,“不知道皇爷可曾听过外面的传言?”
宣和帝那股火气发了大半,如同泄出去的洪流似得,再怎么,也不会和开始之初那么汹涌澎拜了。
他抬了抬眼皮,“甚么?”
夏知言道,“外面民间传说,皇爷为了齐娘娘,打压王娘娘,甚至对王娘娘甚为刻薄,连饮食都不供给,好让王娘娘给齐娘娘让出位置来。”
“胡说八道!”宣和帝那泄了洪的怒火顷刻间暴涨,他暴跳如雷,“谁,是谁!敢这么胡说八道!”
夏知言面不改色,“皇爷,北京城这话已经传遍了,市井街头,恐怕没有几个百姓不说的。”
“混账,都是混账!”宣和帝气得破口大骂,“这种话也敢乱说!”说着,他喝道,“叫侯良玉来!”
不多时,侯良玉赶到。
“你给朕贴个告示,说朕对皇后,向来没有任何亏待,她人也活的好好的在坤宁宫!那些流言谁再敢传,严惩不贷!”
侯良玉一听,愣住了。这种圣旨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见过皇帝下旨教化百姓的,没见过皇帝下旨和下头百姓吵架的。
他迟疑着去看夏知言,内官和朝官向来不对付。尤其内阁有几分宰相的架势,而司礼监又有内相之称,内阁的票拟要过司礼监的手才到御前。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两方颇有些不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