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不知为何感到有些荒谬,“可……可我记得观老夫人也是住在京城的,如若有假,她应该早便告诉你了……”
提起这个,她狠狠地皱眉摇头,“你不清楚。”
“我奶奶昔年热爱游山玩水,娘死后她到江南那边待了好些年,等她回京时,江流已经入宫了!而且她本身眼力也不是很好。”
燕山不由屏了下呼吸,“就是说,现在唯一对江流最熟悉的人,只剩下你四哥?”
“对。”观亭月愈发用力地咬了咬唇,“但问题就在于,那日他‘正巧’未跟我们去城郊,‘正巧’没同四哥见面,你忘了他说的话了吗?”
——姐,听闻琉璃厂旁有个挺厉害的老大夫,我想带双桥去瞧瞧……不如今天你们先去找四哥吧,回头我再亲自跑一趟。
而目下,江流音讯全无。
早不去晚不去,为什么一定要在那当下带双桥去看什么大夫?
四哥明明也会医术,不能先让他诊治吗?
观亭月彼时只以为他对双桥是“关心则乱”,才着急忙慌地要去找治病的办法,如今想来,他到底是关心病情,还是为了躲观暮雪?
燕山思前想后,皱眉问道:“那他当初是怎么找上你的?你怎么就认定他是你弟弟?”
她摁着眉心,凝神回忆,“一年多以前……”
“江流来敲我们家的门,他头脸脏污,衣着也十分破落,张口就叫我姐姐,说是昨日看到我在市集收拾几个地痞,总觉得很像,偷偷跟了我一天,才敢确认。”
“他身上带着一块银镶玉的长命锁,是奶奶在周岁时送给他用来压命的,因此老人家一眼看见,就说是,没错。”
少年揉着眼睛,哽声说他找了许多年才找到自己的血缘至亲,说他在外流浪漂泊,说他孤苦无依,举目无亲。
观亭月从未怀疑过。
毕竟……
“我们家又没什么值得人觊觎的东西,骗吃骗喝也该去找户有钱人,我穷得叮当响,难道还会有傻子上赶着到那破烂院子里去给人洗衣服做饭吗?”
没道理的事。
她仍旧想不通。
而想不通的还有很多。
尽管江流身上疑点重重,可一年相处下来,家中的人和事,他全都一清二楚,对答如流。
包括兄长,包括父母、亲眷,倘若是不相干的外人假扮,早就露出马脚了,真的能轻易让他蒙蔽到今日么?
观亭月捂着眉眼,身心疲惫地叹道,“是不是我太多虑了。”
燕山轻轻拿下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思索着沉默半晌。
假如江流不是江流,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