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这些,是他们分开之后,他所不曾参与过的,只属于观亭月一个人的人生。
但听上去,这段记忆太艰涩了,艰涩到,他竟觉得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在她身边,即便是眼下知晓了,也只剩下无能为力而已。
“所以……”他开口,“你才有了那个计划?”
观亭月嗯了一声,“带头之人一直在守城军中鼓动,我索性装作不知,并没有当面戳穿。很快,他们就聚起了二三十人,打算寻个值夜之日逃出城去。”
“而在这之前,城外埋有火油的消息,我让三哥给瞒下了,除了几名斥候,没人知道。”
现在旧事重提,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当年的那番举措是不是有故意引导的意思在里头。
她是不是借此,好让一切的权衡取舍显得合情合理,以求个心安理得。
观亭月面色逐渐冷峻,声音倏忽遥远起来,“那天……”
“我召集军士,告诉他们,城困难解,危在旦夕,必须得有人去临近的州府借兵借粮。这一趟路途凶险,责任重大,我不强求,让他们自愿。”
燕山接着她的话问:“然后那几人就站出来了?”
观亭月轻颔首,“带头的逃兵主动请缨。三十一个人,一个没少,全去了。”
对方自始至终未曾怀疑过她的话。
或许从军的士卒普遍没有太多的心眼,他们甚至还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像是刚困倦便有人给递枕头——简直再完美不过。
“接下来发生的,和他所说的相差无几。还有一些细节,你在城中也都听到了。”
八年前的子夜时分,骤起的大雾使得四野朦胧模糊,可视的范围仅仅一丈有余。
逃兵们顺着她指的路线朝西面小心进发,以为是逃出生天,其实却是踏入地狱。
当第一枚火雷引爆之时,敌军营帐号角声大作。
众人惊慌失措地环顾周遭,眼见林中危机四伏,轰鸣迭起,瞬间就乱了套,没头苍蝇一般直往前冲。
他们带着马匹,装着食水以及观亭月开出的军报文书,远远看去就像一小队探路的先锋。
听到动静的敌兵闻讯而来,只当是城内的观家军终于按捺不住趁夜偷袭,兴奋得杀声震天,大半兵马全数等在西边守株待兔。
观亭月就是利用这个时机,赶着踩雷的“火牛阵”在东面发起了突袭。
——“你见过活生生的人,在眼前被炸成两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