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观亭月侧了侧眼。
“我记得老将军给你定过一门亲,你没有嫁人……”
“是不是因为,我那个时候……才耽误了你?”
短短几句话,他一共停顿了三次,讲得犹豫又隐晦,仿佛尽了极大的决心。
然后便认真望着她,惴惴地等答复。
观亭月不经意触及到燕山的神色,那其中,“忐忑不安”四个字呼之欲出,好像自己若真的点头了,他就会跳下去以死谢罪似的。
大概是瞧惯了燕山平日目中无人的样子,当下,她心里忽然有点软,语气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安慰:
“不是你的缘故。”
“老爹是在我十四岁那年谈的这门亲事,对方大我两岁,说是命里财星过旺,不宜太早成婚,故而定在他冠礼之后。”
观亭月耸了耸肩,“可还没到日子,我家就没了,南来北往的,四处又乱,我就顾着担心奶奶和大哥他们了,哪里还有闲工夫想这些。”
“这么说,你没见过他?”燕山进一步问。
“没见过,只听说姓金,是个不错的书香门第,祖上也曾出过两个将相。”
他不禁皱额,“你都没见过,还打算和他成亲?”
“那不然呢。”她刻意瞥一眼,挑起眉梢,“留着等你吗?”
燕山一愣,欲言又止:“我——”
怕把人惹急了,观亭月不好多吓唬他,只笑了一声揭过去,屈起一条腿来两手抱着,正正经经地解释其中利弊,“如我们家这样的高门望族,婚姻亲事皆是牵系着许多盘根错节的利益,哪怕观氏几代从戎,并不怎么参与官场,也一样不能免俗。”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我爹给我寻的这门亲,必定也是与家族兴衰有关。我虽然任性,但不是不懂事,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他叫板。”
“所以。”燕山眼睑低垂,不再看她,“假如观家尚在,大奕不灭,你就要在十八岁的时候嫁给他,对吗?”
尽管知道这已经是不可能存在的时间轨迹,可观亭月还是莫名从他话中品出一点幽微的沉重来,她余光注视着旁边青年的轮廓。
终究没有否认:“对。”
“诶,你信吗?”她拢着双腿,似笑非笑地问,“哪怕我同那位金公子如实说了我们俩之间的事,他还是会娶我的。”
燕山懒得抬眼,半含着嘲讽地轻嗤,“是啊。”
“不过我就没那么走运了,八成会让他一家追杀到天涯海角。”
观亭月不置可否地一笑。
看见她这样笑,燕山心头总有什么鲠着,不大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