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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那少年只是缓缓地将他们看了一遍,随后便翻墙进了院子,梨花巷子的墙都不高,大概到成年男子肩膀处,平时路过人家围墙朝里一眼就能看见,谢隐在家还好,他不在时,总有几个胆大的街溜子趴在墙头往里看。
薛夫人虽然是和离过,又生了三个孩子,却仍旧美貌端庄,她的美与市井女子的泼辣爽利不同,温柔婉约、举手投足尽显优雅,丝毫不因年纪而显沧桑。
薛无垢自然不必多说,穆昶虽做官成绩不怎样,脸却长得好,她正是天真可爱的年纪,脸蛋上还有鼓鼓的婴儿肥,好看极了。
这样一对母女花,应当是被捧在手心珍爱的,换作往日,平民百姓到哪儿去看这种大户人家的贵女?可现在她们失贞不洁,于是连窥伺她们的男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反正是荡|妇,看了又不会少块肉。
原本被那少年看着还有几分心虚,谁知对方居然一点血性都没有,瞪就瞪被呗,又不会少块肉,吓唬谁呢!
就算他是穆家二郎,如今也已被家族除名,像那种大户人家最是苛刻,把他赶出来就决不会自打脸再叫他回去,知道为什么现在只是有人偷看吗?因为他们还在担心穆家大老爷对妻子儿女有情意,真上手了,人家碾死几个平民百姓跟碾死蚂蚁没什么区别。
再等等看吧,顶多半个月,确定穆家是真不管这娘仨死活,怕不是半夜都有色胆包天的人摸黑翻墙进去一亲芳泽!
谢隐翻墙进去后,进了正屋,便看见母亲跟妹妹都在发呆,她们看见他,眼神躲闪,显然是愧疚与不安――明明是她们受了欺负,却因为会给他带来麻烦,让他被人耻笑而羞愧。
谢隐把莲子糕放到桌上,刚才他翻墙进来就是因为这个,莲子糕放冷了就不好吃了,而且若是沾染上秽物可不好,他是很爱干净的。
走过去先是摸摸妹妹的小脑袋,再走到母亲跟前,单膝蹲下,仰头看她:“阿娘,是不是吓坏了?”
薛夫人忍着泪水摇摇头:“阿娘不怕,阿娘担心……”
当时那几人来泼秽物时,还说了些污言秽语,无非是羞辱她们母女的,薛夫人只要想到小儿子为了自己跟女儿,先是脱离穆家,随后连国子监的资格都让了出去,便心如刀绞。
是她毁了儿子的前程。
谢隐转过头对妹妹说道:“无垢,快去看看哥哥给你买了什么。”
薛无垢吸了吸鼻子,她闻到了香香甜甜的味道,小姑娘还是喜欢吃甜食,她打开油纸包,亮晶晶的大眼睛满是星星,谢隐又摸摸她的头发,有点想笑。
往日在穆家,有成群的仆役,阿娘也好妹妹也好,都有人伺候,如今只剩下自己,她们连发髻都梳的不咋地。
“哥哥出去一下,等会回来给你重新梳个头发,好不好?”
薛无垢眨巴着水汪汪的眸子:“哥哥会梳女郎的发型吗?”
“等哥哥回来你就知道了。”
见他转身要走,薛夫人不由得唤住他:“无尘!”
她欲言又止,满是忧心:“没事的无尘,这不算什么,娘跟你走时就已经想到了会有今天,忍一忍也就算了,他们做得还不过分,万一你因此跟他们交恶……如今咱们不在穆家,已无人能护着我们了。”
薛无垢听了,眼睛也黯淡下来:“是的哥哥,没关系的,我、我跟阿娘都不委屈。”
“那以后呢?”谢隐温和地问,像是怕吓到她们,他的语气格外轻柔,“难道你们要一辈子待在屋子里不出去吗?一味的忍让是换不来和平的,他们只会变本加厉。今日是在门上泼秽物,明日便能齐聚一起闯进我们家中,阿娘,无垢,你们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错的是这些愚昧的人。”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最后说了一句,转身跨过了门槛。
薛夫人猛地站起来,想把儿子拉回来,却无论如何说不出让他不要反抗的话。
薛无垢年纪小,她从前与父兄都不亲近,这些日子因着“失贞”一事,谢隐保护她、带她走,这些本来不可能的事情,哥哥全都办到了,所以和曾经是主母的薛夫人不同,薛无垢对谢隐更有信心,哥哥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于是她拎起裙摆追上谢隐,薛夫人在原地坐了片刻,一咬牙,也跟了出去。
薛家大门由内而开,名叫无尘的少年站在仅存的洁净之地,却宛如神o散发着光芒,令人自惭形秽。
他缓声问着:“是谁做的?”
环顾一圈,无人应声。
可能还有人心里在想,没人承认,看你怎么办?有本事告官去啊,京兆府就离梨花巷子不远,你去啊!这种泼粪的小事,人家府尹大人可不会管!再说了,又没人知道是谁干的!
“不承认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