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被说得一愣,显然没有料到一个小丫头竟然知晓苏州府茶商的行情。
沈静仪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三月中,淮安府去往杭州府,苏州购置茶叶之人最是多,苏州府一度陷入缺货境地。”随着她的声音落下,钱掌柜脸皮抖了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在这种情况下,若是钱大掌柜还说赔本儿,收益不好,那么,这个掌柜也没必要做了,你说是不是?”
钱实不说话,径自拿出帕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这个……茶庄的茶叶……”
“茶庄的茶叶碰巧之前祖母给了我一批,诸位现在喝得,便是。”
钱掌柜一听,双腿竟是一软坐了下去,“这……这……”
沈静仪冷笑,看着坐在递上狼狈的人,道:“钱掌柜的假账做的当真是出色,不知道,这里头的盈利被你拿了多少呢?”
“不,不,这没有,绝对没有……”
“没有?”沈静仪嗤笑,“每年茶庄总共可采三百斤干茶,这一百五十斤干茶,按照你这么说,岂非都赔光了?”
钱掌柜慌乱了,抬头看向沈静仪,连连摆手,“不,不,夫人,这是小的疏忽,只是,只是庄园出了点儿事,二把手竟然将货偷偷卖了其他人,这,这才……”
“难道不是你将茶叶高价卖出,甚至,引起苏州府茶叶市价混乱么?”她看向谢嬷嬷,“嬷嬷,欺上瞒下,私吞主人钱财是个什么罪?你按照这个,将钱掌柜送去官府!”
谢嬷嬷躬身,“奴婢遵命!”
钱实面如死灰,一双眼愣愣得,突然,他推开上来押着他的人,就朝着沈静仪扑去,未到跟前,只觉得膝盖一痛,“啊……啊……”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好似有什么东西钻进去了,疼得他直发抖,嘴里还不忘求饶,“夫人,夫人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这一下更是让人震惊,在座之人皆是冷汗淋漓。未曾想,沈静仪身边竟然还有人保护。
且,她不过是看几本账簿便能知晓行情,算准盈利,这样的本事,他们谁还敢看轻她去?
“谢嬷嬷,”沈静仪脸上并未显露什么,谢嬷嬷却懂,“来人,拖下去。”
“夫……唔……”
堵上嘴,钱掌柜便被拖了下去,路过众人看向平日里与自个儿交好的,纵然求救,也无人搭理,避之不及。
墙倒众人推,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沈静仪目光扫了扫,众人不敢对视,低下头去,人群里,只那么几个却是抬起了头欣慰地看着她。
收回目光,她拨弄了下面前的账簿,挑出一本来,念道:“杭州府周掌柜。”
一道身影顿了顿,随即缓缓站了出来,却是个身着青竹长衫,头戴儒巾,书生模样的人。
沈静仪打量了一眼,却在看到他面相时,顿了顿,缓缓下移,掠过他的手指,乃至双足。
许是打量的时间有些久了,谢嬷嬷忍不住咳了咳,提醒她,“夫人!”
世子爷若是知晓,又该生气了。
沈静仪收回目光,掩下心中所想,端起换过的茶盅,呷了一口。
“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淡淡,叫人听不出其中意味。
那人抬手回道:“小人姓张名士字银欢,见过世子夫人。”
他端正行礼。
这样的态度,比起之前那几个真是好了不知多少,沈静仪却在心中微微思量着,面上不露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