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赃并获,任凭周衙差如何伶牙俐齿,在铁证面前,也如同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只得甘愿伏法。
周衙差的小舅子脊杖三十,刺配丰州,另外还要赔偿李老汉一家百两白银。至于周衙差,张齐贤是丝毫也没护短,同样脊杖三十,当即削了他的吏籍,李老汉的冤屈总算是得到了洗雪。
当几个皂隶将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周衙差丢出府衙大门的时候,一群围观的百姓还没放弃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菜叶、口水是如同雨点般的向他飞了过去。
坐在公堂上的张齐贤眼角微微抽搐着,目光一直停留在府衙大门处。
公堂上站着的杨荣没敢说话,这次的事情他做的确实是太欠考虑。
若不是情绪太过激动,他事先找到张齐贤,将这件事情与他说了,案子由张齐贤主持调查,也会多给当地官员留些面子。
像他这么一闹,虽然张齐贤最终还是落了个青天大老爷的好名声,可终究难以摆脱对下属管教不严的过失。
退堂之后,张齐贤一句话也没说,他甚至连看都没看杨荣一眼,起身从后面走了。
杨荣和黄七对视了一下,俩人同时耸了耸肩膀,撇撇嘴,也转身离开了大堂。
眼下已是快到正午时分,若不是张齐贤早上说过,已经派人去找潘惟吉,杨荣一准是早就想办法离开代州,自己寻找潘惟吉去了。
他在心内权衡过,与张齐贤之间,不过是新认识的关系,而且这层关系里还夹杂着潘惟吉的因素。
张齐贤本就没完全相信杨荣,在代州呆的再久,恐怕也不可能让他派人去接引阎真率领的那群马贼进入大宋。
当然,若是杨荣答应为张齐贤去抢一批辽军的兵械,那自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眼下的唯一希望,只有寄托在潘惟吉的身上。
虽然与潘惟吉也不相熟,可从他敢于潜入到大同府,企图刺杀耶律休哥这件事来看,杨荣相信他是条汉子。
只要是条汉子,相处起来应该要比那些文官容易了许多。
离开大堂,杨荣一手勾着黄七的肩膀,小声对他说道:“黄七哥,早上没有玩上小娘儿,中午我二人且去弄些酒喝,等见了潘惟吉将军,我定会让你再去倚红楼快活一番!”
“杨兄弟此话当真?”听杨荣说还会让他去倚红楼快活,黄七两眼一睁,瞳孔里也放射出了别样的神采,连忙说道:“只要有杨兄弟这句话,我就算是憋上几日,又算得什么?”
“用不了憋几日,或许明日就能再去!”杨荣嘴角微微牵了牵,倚红楼他自然是要再去的,哑巴小二死的蹊跷,这件事若是不闹明白,他心头始终是有个结打不开。
出了府衙,二人勾肩搭背,朝着街道上走了过去。
在从刚才吃馄饨的地方经过时,杨荣看到李老汉的馄饨摊已经收了,想来他们父女此时应该回家,一家人团聚了!
想到被人欺负却无门伸冤的李老汉,杨荣心内就感到一阵不舒服。
世道就是这样,战争来临,勇士们在前方与敌人厮杀,可后方的家园中,一些品性低劣,却有着优厚条件的人渣,总会不失时机的欺压穷苦百姓。
勇士们保卫的疆土,到头来竟成了这些人渣的乐园!
杨荣心内有些不爽!
可他纵然不爽,却是没有半点办法。
除非有一天,他能拥有对别人生杀予夺的权利,坐在高位上,用手中的权利将那些人渣一个个从世上抹去,或许勇士们的牺牲,才会更有意义一些!
代州临近雁门关,北踞恒山余脉,南连五台山麓,向来都是文化的传播地及兵家必争之所。
此处民风也颇为剽悍,自从大宋立国,代州民间多有乡团,在宋辽两国战端初起时,乡团也曾帮助过宋军与辽军展开激战。
杨荣最为钦佩宋朝的,就是大宋朝自从立国以来,从来没有禁止过民间习武,而且还大力鼓动民间练武,以增强国防实力。
宋朝立朝之后,四周强敌环峙,它依然能三百余年屹立不倒,想来和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