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黑黑大胡子随风飘散,面前换来了一张长长马脸。死去罢,大恶人!方道士暗骂一句,点头称是,作洗耳恭听状。想归想,做归做,随机应变好处多,不是怕,不是傻,此时不能轻易得罪他。否则,给你身上也这般画个圈圈,那可就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了!
开门见山。
“须拳拳入圆,不可偏离,要式式用力,不可轻慢,拳锋至树皮才可收回,随之次拳发出,依上行之。为师不说停,你便接着打,方殷,记住没有?”吕长廉淡淡道。方道士没有回答,呆呆望着树上那圆圈,再一次走神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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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身上那一个圆圈,恰似一个小小太阳,尽量看来灰暗无光,同样照得心里发慌。老妖道果然毒辣,照他说的这般打法儿,一准儿是个死!拳头打木头,还能有好处?必须打到树皮?惨了!不成!不能听他的鬼话,老道这是耍花枪,想要糊弄小孩子么?不能打,绝不能!
“方殷!”
“我不打!”
“不打?”
“不打!”
“你敢再说一遍?”
“不、打!”
“为师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考虑一下再说。”
“打。”
不想打,也得打,鞭子举在头顶上,已经不用考虑了。其后方道士对树练拳,吕道长一旁伺候,各自无话。
一时俱无言。
人无言,树无言,天亦无言。树还是那个树,天还是那个天,那圆圈正是一个小小太阳,灰溜溜出现在大树身上,与西边天空上的红ri相对,共同照见了——
院角残留的积雪,窗上滴水的房檐,方道士尴尬又无奈的脸,四小道愕然又同情的眼,还有吕道长的戒尺,和藤鞭。
苦难而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饭后,五虎上将再聚首。这一次,所有人的情绪都不是很好,一个个蔫头耷脑,刚刚打了场败仗一般。马张关黄四将军谁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只在那里默然对坐,同病相怜。练了一天的武,落下遍体的伤,五虎不见天ri,只因老道在上!到底挨了多少尺?数来数去数不清。究竟挨了多少鞭?那也好比天上星。这一天,实在让人心中凄凉,这一天,实在令人黯然神伤……
赵子龙呢?
赵子龙伤得最重,又趴到床上,往屁股上抹药膏去了。拳头完好,屁股开花,怎么挨的打也不用提了,好在还有药膏,灵验无比的药膏。只可惜,就快要用完了。老天!何不睁开眼?看看那大恶人怎般的蛮不讲理,胡乱打人!又怎般的仗势欺人,为祸一方!不能,不能,不能再这样!早说过不能再这样任由他作恶了,看!他果然变本加厉,又令人猝不及防!可是,能怎样?又能怎样?又能拿他怎么样?
子龙自行疗伤完毕,趴在床上重拾议题。议罢,接着议,不议是不行的。还是那个议题——如何对付吕老道。
这件事情已经引起了大家的高度重视,当下悄声开口,各抒己见。主意出了八百种,却是一样儿行不通。诸如装疯卖傻拍马屁种种,那可保得一时周全,却解决不了实际问题;诸如放火泼水扔黑砖种种,是能出了一口恶气,但会招致那人的打击报复,后果太严重;诸如举报上告走后门儿种种,想想也不成,估计没人听,那一个后门儿,人家也不一定让走了……最后,赵子龙说道:“不如咱一块儿,逃跑!”
一个人跑不成,一块儿跑又如何?自家不认路,有认识路的,这个监牢终究不好玩,不如来个集体逃跑!如何?如何?此言一出,众将齐齐摇头,没有一个人同意。跑?往哪儿跑?千辛万苦才入了山门,就是跑出去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回去还不得给老爹打死?不死也落个残废!众将齐声开口,此事再也休提。赵将军无法,只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表示遗憾。
又一场无果的议论,又是一个无言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