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出仕者之众,莫盛于江西者。我此次前往江西,就是去寻名师,访高友,一起参研学问!复生兄,江西怎么不能去?”贾应chun一脸讶异,不知道沈重为什么会反应如此激烈,但看沈重面露难se,不由又追问了一句,“复生兄,到底有什么事情?”
宁王要造反这件事情沈重是通过后世的历史得知的,以前还是平头百姓的时候,碍于身份,甚至连李泽都不能告诉,不过沈重现在算是锦衣卫,知道一些内部的消息便也算不得什么,这才开口说道:“这是我们锦衣卫内部的消息,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你可千万不要乱传。宁王如今厉马秣兵,正在江西准备造反呢!”
&n劝解道,“复生口中所说的宁王造反的事情,怕是十之仈激u便要发生的了!”
沈重面se一变,脱口而出道:“老大人,你怎么知道此事?”
此时交通不便,消息也并不灵通,而且宁王还未有什么动作,在沈重的心下,应该知道的人还不多,但没想到面前这老者却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沈重按下惊诧,不禁有些好奇起眼前这位老者的身份来。
“要知此事也并不难,只要稍加留意,察其言,观其行,便知其心中所思所想!”老者捋着自己胡须,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此时变得明亮无比,似乎穿过重重阻隔的千山万水,看到了宁王所在的江西一般,缓缓说道,“这些年来,宁王步步为营,惑皇上,结谗臣,复三卫,积实力,反叛之心已经昭然若揭,这么多年下来,恐怕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所以我听复生说起这件事情,却是已经丝毫不感到奇怪了!”
沈重听那老者对宁王动向如此清楚,心中更加确定老者身份不一般,拱手说道:“呵呵,老大人这一番话说得好啊!察其言观其行,复生受教了!”
“东阳担心得有些过了,宁王不足惧!”老者却是一捋颌下长髯,摆了摆手悠然说道。
沈重微微点了点头,心中虽然赞成老者的说法,但还是开口问道:“老大人刚才一番高见令人顿开茅塞,此时又说宁王成不了气候,何以见得?”
老者扫了沈重一眼,发现在他眼中看到的也尽是轻松之se,不由说道:“复生问我何以见得,恐怕此时自己心中也已经有数了吧!”
后世的历史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沈重当然心中有数,但沈重却不明白,眼前这位老者怎么也能如此笃定,所以开口说道,“我只是胡乱想一想,却也没个头绪,还请老大人为我们解惑才是!”
那老者看沈重一副谦逊的样子,不由笑着点了点头,竖起一根手指说道:“要说宁王不足惧,原因有三!其一,围棋中有一种说法,叫金角银边草肚皮,宁王所处江西,属于四围之地,便如围棋之中的中腹一般,一旦举事,四周各地将士必然会对宁王展开围剿,到时宁王四面受敌之下,试问他能撑过几时?”
老者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到三人都在微微点头,又继续强调道,“而且藩王造反不同于其它匪众,这是关乎国家江山社稷的大事,一旦剿灭宁王便是大功一件。所以周围这些将士必然倾尽全力平叛,宁王一旦举事,便成了周围众将士眼里的一块香饽饽,r二人听老者如此说,心中思虑一番,却也在心中默默承认老者慧眼如炬,一眼便看到了宁王的短处。
老者再竖起一根指头,开口说道:“其二,宁王师出无名。皇上即位这些年以来,虽然嬉游四方,怠于朝政,但我大明却也还算是四海升平,国富民足,宁王此时造反,恐怕只能打上前些年散布的‘皇上非先帝亲生骨肉’的旗号,但谣言止于智者,这种旗号恐怕并不能笼络多少人,人心向背之下,宁王气势上就又弱了三成。”
“其三,宁王兵力比之朝廷也是相差太多,虽然前几年靠着谗臣进言,算是恢复了手底下的三卫,但这些兵丁多是拼凑而来,一群乌合之众,根本打不得硬仗!”老者说到这里,将伸出的三个手指攥成一团,继续说道,“有此三点,再加上宁王此人志大才疏,好高骛远,就算起事,那也是半分胜算也不会有的!”
“对,大明的心腹大敌,不是宁王这些藩王,而是北方虎视眈眈的鞑子啊!”老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宁王这一闹,虽然不足为惧,但是也是空耗国力!就怕朝廷在围剿宁王的时候,鞑子借机南下,这样朝廷腹背受敌,可就有些困难了!”
沈重听到此处心中一凛,没想到这位老者见识如此之深,自己是靠着后世学的历史才知道了宁王的惨败,他居然只是凭自己的推测,便能洞见宁王必败,大明真正的威胁在北方,眼光之犀利,有如洞若观火,确实让人佩服。
不过毕竟是收到时代的局限,老者的估计还是有些偏差,如果不是沈重从后世得知,恐怕在此时任谁也不会想到,大明真正的心腹大患,是此时还在白山黑水间生活,名不见经传的女真人。
想起就在不久的将来,**哈赤靠十三副甲胄起兵,短短数年就攻城略地,更是在萨尔浒大败明军,而大明却是ri渐衰败,内忧外患不断,在苟延残喘数十年之后,终于还是被清军入了关。想到这其中的风云变化,真是其兴也勃,其亡也忽,时也势也,不禁让人有些唏嘘感叹。
“老大人,您对这些鞑子,有什么办法吗?”沈重收回思绪,开口问道。
“要是有办法的话,老头子也不会在这里陪你们下棋了。”老者无奈笑了笑,“老夫是文官,能判断大势,但对于疆场征伐这一套便是一窍不通了。老夫便也妄言几句,对付北方的鞑子,恐怕也只有守,这一条路可以选择了!”
“守是守不住的!”沈重微微摇了摇头,五千年的历史在胸中激荡,让他不由沉声说道,“这巍巍万里长城,从始皇开始就一直修建,但却从未挡住过边塞这些外族南下的脚步,从汉朝时的匈奴,到唐时的突厥,三国时期的乌桓,之后的五胡乱华,北宋时期的契丹和女真,以及后来的元,这些异族一直在外虎视眈眈,只要我们汉人国势稍弱,他们就会驱马南下,直入中原!”
老者原本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听到沈重这一番说法,脸上的表情不由凝重起来,随着沈重的讲述进入了思考之中。
“所以从历史大势来看,守得了一时,却守不了一世啊!”沈重继续侃侃而谈,举目向北望去,似乎看到了那延绵不断的明长城在崇山峻岭中如长龙一般穿梭,想起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最终献关放清军南下,幽幽说道,“所以我们还是应该拿出我们汉人的血xing来,和鞑子真刀真枪地去拼!而如果真如老大人所言,一直守下去的话,这万里长城,恐怕还会有被突破的一天!”
&的好意。
而一旁的刘祺听到沈重这一番直抒胸臆、直言不讳的快意直言,却是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心中一时热血沸腾,不禁有些好奇,这沈重也只是个小小的锦衣卫,怎么能有这种胸襟和气魄?
想到这里,刘祺对沈重不禁有些刮目相看,一直冷冷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温柔。
虽然刚才那一番话有些过于极端,但其实沈重对明朝还是很有好感的,这个由乞丐和尚朱元璋建立的政权,不和亲,不割地,不纳贡,不称臣,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两百多年的历史从未向谁低三下四过,这一点比起历朝历代来,算是最有骨气的一个。
但就是因为国家的渐渐僵化,大明由强盛渐渐转向暮气沉沉,才被鞑子以及后来的女真窥得机会,入主中原,汉人又开始了几百年的被异族统治的时代,直到后来被外国的坚船利炮敲开国门,度过了持续百年的屈辱。
“打?”那老者双眉一挑,却是不同意沈重的说法,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我大明朝建国初期,兵力较之现在要强上不少,那时太宗皇帝九征漠北,都无法毕全功于一役。现在我大明军力早已不如往ri,再和鞑子硬拼,恐怕更加不是对手。”
“一心想要消灭这些异族是不可能的!”沈重想起后世国与国之间经常会用到的外交手段,侃侃而谈道,“就算是要打,也要用上些手段才好,对付这些鞑子,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