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程就是一个对这片茶田十分好奇的人,他家中经商,富裕是富裕,家财万贯都是说少了,可地位上就不太高了,他平日也就只能依附着权贵子弟给他们当当狗腿子,指望着他们日后能提携一下自己,只是他自己也没什么才华,想要讨好权贵就只能砸钱,所以他对于搜罗稀奇玩意十分上心。
三日前他和家眷一同踏青,路过这处茶田,正好撞到那些小姑娘往竹筒里收集露水,出于好奇,赵程打发了家眷去踏青,他自己则一直站在茶田边上看这伙人是在忙活什么。
老农种地不稀奇,可这么些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一起种地他可是头一回见到。
如此他又一连来了三日,直到第四日,才终于等到了一个像是能做主的娘子过来,出于商人的某些直觉,赵程觉得他应该去和那个娘子搭搭话。
裴芸正颠颠围着茶田视察情况——她阿姊不愿沾惹俗事,一心只在她的科研上,好在她倒是不介意做这些事,先前院里缺人手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兼一些行政事务。
她早就注意到了不远处有一个贼头贼脑的家伙一大早就蹲在那里偷看她们,只是李长安早就告诉过她肯定会有人围观,让她别管,任他们看就行。
只是现在那个贼头贼脑的家伙正往她这边走,看着像是想从她这里打听事情。
裴芸嘴角略微上扬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好在李长安也早有预料,已经提前将话术教给了她。
“某姓赵,是长安城内卖香烛的行商,敢问娘子贵姓啊?”赵程小心翼翼和裴芸攀谈着。
裴芸按照李长安的指点,并不正眼看人,只是斜着眼睛瞅赵程,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盛气凌人四个大字。
“你可唤我裴二娘子。”裴芸轻哼一声,挑剔地打量着赵程,赵程没错过裴芸眼中的轻蔑。
他却并没有觉得不满,而是态度愈加恭敬。
这副盛气凌人的姿态加上这个如雷贯耳的姓氏,十有八九是大名鼎鼎的河东裴氏。
河东裴氏可是仅次于五姓七望的世家大族,有傲气太正常了。
“这些茶树是裴二娘子种的?某想要买些茶团,不知可否?”赵程却也没有没眼色到当面问裴芸是不是河东裴家那个裴,总归不管是不是,他恭敬些总没坏处。
裴芸瞧了赵程一眼,淡淡道:“这些茶树是我一个小友从大慈恩寺买来的,乃是大慈恩寺的大师们亲手所种。我家浇茶树的水乃是豆蔻年华的少女用上好的青竹筒收集的露水,露水不沾泥泞,不染污秽,乃是天地凝结的净水。又时常有文人墨客在树侧吟诗作赋,交流音律,这些茶树便浸染了文气……”
赵程听裴芸这样说,顿时吸了口气,看着茶树的目光变得崇敬了起来。
大慈恩寺的大师们亲手栽种,豆蔻年华的少女采集天生地养不染尘埃的露水灌溉,还有文人骚客们的文气浸染,这哪是普通的茶树,这是一片宝树啊。
“我家小友说了,这些宝树产出的茶叶不是一般人配享用的。”裴芸最后用这句话终结了话题,便转身欲走。
赵程的脑瓜子迅速转了起来。
他连忙往前两步挡住裴芸的路,陪笑道:“我知晓娘子这样的人家不缺钱财,只是娘子家也定然吃不完这些多亩的茶,若是留到下岁岂不是浪费?我愿以一贯钱一两的价格买一些宝茶,还望娘子能通融一下。”
裴芸嗤笑一声:“一贯钱?此茶与金等重,你这商贾竟然觉得一贯钱就能买下?”
说罢头也不回就离开了,徒留下赵程一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与金等重?”赵程很想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