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岚雀醒了,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
后来她明白这里实则也没有白天,据说是在地下十八层埋骨头的地方。
上方没有天,她也望不到地,周遭嶙峋苍石,如剑似戟,机关遍布,而她被关在一只巨大的鸟笼子里,悬在半空中,当然在她周围还有四只鸟笼,那里面关着的四位她全认识,前方是大美人商百鹘,左面是青孤红魂,右面是锁麟娘子钟七儿。
这四位皆是武林邪派出来的,随便说点什么,也能源远流长地谈作一处,商百鹘本是清冷性子的人,之所以会加入,是因,从青孤红魂处听到了上月发生的事,也从钟七儿处听到了山洞后来发大水的事,于是乎也便和这几位熟了。
而自柳岚雀醒来,这里便热闹了。
那四人皆同仇敌忾地看向她,除了各种刁毒诅咒的骂法,便是各种眼花缭乱的“才艺展示”,什么隔空打物、五步穿杨、什么独门暗器、硝石雷丸,十分能打发长夜的苦寂。
然他们不晓得,暗人以收藏天下宝兵器物为乐,每日里她“激将”来去,以致于那四人物力消耗过大,捉襟见肘,而她居住的这只鸟笼里面宝贝甚多,一天富似一天,后来当她玩弄着一枚雷丸时,那四人安静了下去,连嘴巴也干净了许多。
练武之人,没事爱辟谷,柳岚雀不过是一贩夫走卒,自是虐不起自己,虽也以暗卫之女为傲,可如今天下知她是暗卫之身的也只有那鬼君凤炎焕了。
她饥肠辘辘,连眼睛都饿蓝了。
某日——
呃——
在如此暗无天日的地方,柳岚雀也只能这样言说时日飞渡了。
这个某日,地府囹圄内,鬼火闪烁,也不知从何处飞来几只风筝,那些鬼面人再度出现了。
乍一见,她心里惴惴难安,再一看,她瞧出这几位原是来送牢饭的,心中的忐忑又飘远了,说来此方做卒子的也不甚容易的,背着巨大的风筝不说,又要变脸,又要喷火的。
鬼使空中穿梭,饭菜映入眼帘,旁人有饭有肉,她连个骨头也没得啃,只有三块烤山芋,哀伤地瞧着她。
而那个送饭的鬼使,不似旁人安静,在她的鸟笼周围盘旋,鬼脸一会儿变红,一会儿变蓝。 眼见那鬼使就是没落下的意思,她忍不住催道:“晏姑娘,别麻烦了,还是赶紧喷火吧?”
柳岚雀拿着芋头,等着晏晶芙喷火离开,也好安静“用膳”。
如何,如何又被瞧出来了?
晏晶芙愠怒非常,而这里若说死的快的,当是眼前的这位,“柳岚雀,你当真是不怕的?”
“谁说我不怕的,这回姑娘您换了花雕,那酒吞多了,我怕你醉!”柳岚雀关切地瞟了她一眼。
“柳岚雀,难怪爷想剁了你?”那晏晶芙说着,就要吐火。
“唉,你且站远点儿吐?”
“那是为何?”
“只我一人瞧,那上好的花雕岂不是浪费?”柳岚雀眨巴着眼睛道。
“哼,就是站远了,我也能烤焦了你的皮!”晏晶芙飞身立在了五人笼子中央的锁链处,先喊了声:“南叔”,又喊了声“阿庆”。
天空腾来两人,一个瘦高,一个滚胖。
“啊哟,晶芙丫头,可惜了那上好的花雕……,可惜了……,可惜了……”那青面獠牙的男人拂袖间心疼道。
“爹,晶芙吐火那是正事,您又偷偷吃酒了,耽误了爷的差,到时如何交待啊?”瘦高男子嗅到了酒气,一旁不悦道。
“停停停……,你们又来了!”这一老一少整日里斗嘴,晏晶芙嘟起小嘴,当即打住了二人,她抱臂指着笼子里的柳岚雀,肃声肃气道:“如今吾等奉旨行事,且先瞧我给爷出了这口恶气!”
“谁也没拦着你,说来爷不在的这段日子,这人骨头都瞧少了,甭说我还挺想的!”阿庆翘首以盼地笑了。
“正是正是,这阵子雨水充沛,庄稼见长,我那田里正缺骨灰来养肥呢!”老头儿拍掌激动道。
“哈哈,你二位,今天且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