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菌丝之底,永不见天日的国度,却并非全无光芒,覆盖在遍地根茎上的,满是幽幽的蓝光。
蜿蜒的瑰丽色彩河流般流淌,丝带般延长,缓缓飘向远方,光亮微弱,照不到高高的穹顶,只能映射方圆几米。
随着愈发深入,浑圆菌盖一层层伴着洞穴的高度同步向上攀升,起初它们的外形还颇为规矩,只有一根菌杆和一个伞盖,不过随着体型的增长,它们的外观也变得越来越古怪。
到地洞的最深处,真菌已粗如水缸,高如古木。
这些巨型真菌的菌杆上附着着一层厚重的散发着明亮蓝光的晶体一样的外壳,在这层外壳表面,多少都吊挂着十数张动物的皮毛。
很显然,这些可怜的家伙已经死掉了。
野兽尸体的皮毛早已扭曲的不成样子,或许只能称得上皮,却不能叫它们毛了,因为这些兽皮上光秃秃一片,几乎看不到一根兽毫。
色调苍白的兽皮被真菌的根系贯穿,吸成了干尸,就连里面的骨髓都被这些真菌消化完全,连渣都不剩。
这里没有风,也没有水,寂静的出奇,挂着兽皮的树一样的真菌就那样矗立在厚重的菌丝上,泛着恒久的蓝光。
偶有一只扑棱着透明双翼的小虫从洞穴飞走,哪怕飞的再累,都不敢在真菌上停留半刻,它的重重复眼捕捉着深邃黑暗中的一切,搜集着气味儿,在一片死寂中艰难前行,寻找那具有片面生机的区域。
一支独特的狐族便生活在这眼地狱一般的地洞中。
它们住在一条汹涌的地下暗河旁,肆虐的水流驱散了疯狂扩张的变异真菌,湿滑的河岸边一块块黝黑的巨石上,便是狐族的居所。
不知何时,狐族的祖辈一支流落到这地洞,被困在此处,无法逃出生天,便只得永远留在这里。
水流有力,潜龙一般在岩层表面流淌,河岸的巨石上,几只小狐狸正探着脑袋捕鱼——暗河中的游鱼占据了它们食谱的一大半。
长久不见光,且受到变异真菌影响,这些小狐狸或多或少都有些畸形,它们有的生出了第三只爪子,有的头顶光秃秃一片,遍布黑黝黝的小眼睛,有的肩膀上有瘤状突起,像是多长了一个脑袋。
虽然变异,这些狐狸的捕猎能力却未受到影响,它们两两成组,瞪大狭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一只将尾巴伸到水面上吸引游鱼,另一只翘首以待,只要有鱼接近就突然出击,锐利的指爪可以轻易洞穿鱼鳞,将其捕捉上岸。
待到捕鱼的小狐狸体力消耗过度,那只悠闲钓鱼的狐狸便会替换它,收起尾巴蹲在巨石上捕鱼,这样捕猎效率极高,未几时,它们便捉到几十条游鱼,这些生活在暗河中的鱼体型说不上大,可填饱小狐狸的肚子绰绰有余。
兴奋的将鱼堆在一起,小狐狸们翘着尾巴,叼起一条条鱼,奔向族人的聚集处,这食物,不单是它们为自己准备的,很多长辈已经丧失了狩猎的能力,就指望它们帮助延续生命呢。
地底特殊的生态环境促就了这种独特的传承,小狐狸们老了以后,新生的一代也会这样供养它们。
食物很快就送到了老狐狸的嘴边,小狐狸们放下鱼,稍稍后退,等待着身前这些肉山一样的庞然大物进食。
畸形的老狐早已脱光了毛发,整个身躯的大小比起猛犸也不遑多让,堆在地上,膨胀的像个要爆炸的气球。
它们有一张极不和谐的小嘴,突兀的在身体上凸起,乍一看好像一个因内分泌失调长出的疙瘩,它们维持生存的所有需求全部来自这张小的可怜的嘴巴。
别看老狐的体型庞大,它们的食量小的可怜,大象一样的巨物,一条小小的河鱼便足够,艰难的吃掉了食物,虚弱的老狐闭上了眼睛,随着年龄的增长,体重的增加,老狐狸早就动弹不得了,除了这样勉强吊着一条命苟延残喘,它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等死。
待到即将去世时,会有来自真菌巨树的“搬运工”抬起它们充盈着“毒液养料”的身体,哺育那些还未长成的巨型真菌,它们光秃秃的皮毛会被密集的根系贯穿,然后被吸干一切,变成一张旗帜一样的破口袋,在永恒的死寂中灰飞烟灭。
想要活着,就要依托变异真菌,这是它们唯一的选择,不能出入地上地下的老狐堆在部族中化为养料。
处于壮年的变异赤狐爬出裂隙,走到有光亮的世界传播变异真菌,扩充养料预备。
幼年变异赤狐守在长辈身边,日复一日的捕鱼,进食,睡觉,等待步入父母碾压出的轨迹,从出生以来,它们的一切就被规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哪怕叛逆,想要插翅飞走,也会被地底的真正主宰——变异真菌,攥进掌中,碾成碎末。
而变异真菌之所以能将自己的势力扩张的如此庞大,单靠一个小小狐族的力量是完全不够的,单一个裂隙亦是远远不够的,它们的通天黑掌早已蔓延进森林。
此刻,获知裂隙被填堵信息的变异真菌已经派遣信使将命令传递到了地上,那是一只庞大的蜘蛛,背一个暗绿色的菌盖,迈着八条长腿,趁着雨后泥土被冲开,裂隙还没被完全堵塞,攀着岩壁,前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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