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十六岁生日这天接到哥哥温觉浅辞世的消息,他觉得那些花枝上盛放的白像春天下起的暴雪,将他渐次灭顶的淹没,让他的心变成一块彻底寒冷的坚冰。
李伯伯瞧了瞧长长的河堤,温和的告诉少年道:“来年若春和景明,一起去看杏花开了。我觉得她接的下阕比你接得好。”
李伯伯说,温知宴这样骄傲的人,是经不住世事不如意的打击的,因为他早就习惯了拥有,怎么会甘愿接受失去。
停了停,李伯伯说:“她叫尔尔,不过尔尔的尔尔,是个很明媚坚强的姑娘,好好长大,以后再遇,不要让她瞧不起你。”
那是温知宴第一次知道黎尔的名字。
后来他最喜欢的四字成语是,不过尔尔。
不是成语书里的,不过就这样罢了的意思;而是被他个人所重新定义了的,过不去尔尔这个
人的意思。
想起了跟黎尔的初次遇见,是在温觉浅去世的那一天,正好是他十六岁的生日。
去温泉泳池游泳回来的温知宴在四季雪套房里捻灭了手里燃烧一半的烟。
现在季节是早春,温觉浅都离开这个世界那么多年了,他的父母并未意识到那样的失去对温知宴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他们还在期待温知宴成为了第一个温觉浅。
当初温觉浅也不想照他们的意愿做官跟结婚,现在,他们把这样的期待留给温知宴。
他们在一次次的试探温知宴的底线。
门铃响动,有人进来。
温知宴穿着黑绸系带睡袍,坐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吸烟,面孔线条锐利,皮肤冷白得发光。
他的酒跟干酪已经被客房服务在两个小时之前带来,但是他们没带来花枝。
现在是早春,璃城的花树都还是枯枝。
可是,这一瞬,有人就是为他带着花枝来了。
黎尔带着自己为男人亲手做的杏花,笑着朝他走来。
她先去找后勤部的阿姨借了针线包跟小剪刀,去更衣室里找了自己一件樱粉色的绸料连衣裙,将裙摆剪下一抹,然后用小剪刀精心的剪出细细的碎屑来,再用针线将那些碎屑错落有致的缝在一起,制成一颗颗繁复盛开的花朵,最后将它们用强力胶水粘到一截枯树枝上。
在北方难以盛开的春,黎尔亲手为温知宴做了一枝花枝,来寄给他抚慰。
“温少,你想看的杏花开了,我给你带来了。()”
穿着黑色套裙,脑后盘着发髻的黎尔来到温知宴身边,将手里她亲手为他盛开的花递给温知宴。
她轻弯黛眉,冲他甜甜笑着。那明媚笑意宛若为他再次带来一地春光。
温知宴掠动黑眸,伸手接过,发现这个花枝是如此的特别之后,低声问黎尔:哪里来的,你们酒店的人给我做的?▇()”
黎尔回答:“不是。”是他老婆给他做的。
下一秒,她改口,“算是吧。我也是酒店的人。那个布花是用我的绸裙子的布料做的,抱歉,没有找到开花的杏花树,璃城的春天气温偏低,酒店花园里的很多树都还是没有迎来发芽。”
温知宴低头,仔细欣赏那用女人的粉绸裙摆做的假花枝,今日去语华庭遭受的怨气瞬间消失了一半。
“我打电话给谢旻了。他告诉了我你回温家的事。”黎尔试探的说。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不要太钻牛角尖。”她能觉察到今天的温知宴心情很低迷。
温知宴把玩着手里的花枝,怅惘的告诉黎尔:“我有一个哥哥,叫温觉浅,是个外交官,在国外出差的时候不幸殒命,那一天,正好是我十六岁的生日。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觉得活着挺没意思的,差点没缓过来。”
“后来呢?”黎尔问,不等男人牵唇回答,黎尔就接着说,“后来你压制住了悲伤,朝前走了。”她猜一定是这样,长大后的他才会如此成功。
“对,因为有个人托人告诉我,若春和景明,来年春天,要一起去看杏花开了。”
温知宴说这个话的时候,坐在四季雪的套房客厅沙发上,支着一双笔直的长腿,睁大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浓情的瞧向黎尔。
时间一时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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