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谜明白佑中的意思,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可,就算涂谊来了信,就他们主仆两个,一个女孩,一个小孩,外面炮火连天的,又怎么可能安全跟涂谊汇合呢?
与其寄希望于不知身在何方的涂谊,不如安安心心地留在海城。虽然时间越往后局势越不好,尤其是日本与德国结盟之后,公共租界肯定会受到冲击,但她正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经营人脉,为以后做准备。
更何况,不知为什么,涂谜总有种强烈的预感,涂让一定会回海城。至于他为什么会回来,回来又会做什么,涂谜不敢想,但却不得不为他想。
所以,涂谜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的。当然,这些思量,涂谜并不打算告诉佑中。
佑中虽有年少流浪的经历,却并没有真正见识过乱世的真正残酷之处,涂谜也不打算跟他讲。文伯过世对佑中影响太大,他又是容易冲动的年纪,涂谜不想加剧他心态的焦灼。
所以,涂谜便将早就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这不是大哥还没来信呢嘛!咱们这样干等着也不是那么回事,总不能坐吃山空啊!”
“可大少爷走的时候是留了钱给爷爷的,还有剩下的那批毛料,也卖了很多钱,够咱们用很久了。”
“……”一直鼓励佑中大声说出自己想法的涂谜,这次真的是体会到了挖坑埋自己的痛苦。
愣了半晌,涂谜才找回谈话的节奏:“佑中啊,你之前不是还抱怨菜价肉价涨得厉害嘛!你想想,咱们在这里待的越久,那些钱是不是就越不值钱?再说了,咱们要离开,总得买车票吧!可你去打听打听,现在从海城往南的车票是个什么价。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地想弄张车票,可能拿到的,哪个不是几根几根的小黄鱼往外送。就咱俩现在这家底,能经得起这么耗?还有……”
涂谜用了从佑中那里偷学来的唐僧附体式念叨法,跟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地说了半晌,感觉总算是把佑中绕晕了,才停下来喝口茶歇歇。
只这茶刚一入口,还没等她品品味,就听佑中又开了腔:“可是杜兰德先生认识车站的站长啊!”
“咳咳……”
“大小姐,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啊?我这就给杜兰德先生打电话,我……”
涂谜咳得惊天地泣鬼神,佑中刚刚的机灵劲儿彻底没了,手忙脚乱地围着涂谜团团转。
涂谜看着这熊孩子眼圈泛红,还算有良心,就不跟他计较刚才的事了。至于开店的事,可能佑中把勇气一次性地用光了,或者他已经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涂谜的意图,自此之后就再没提过这件事。
家里达成了一致意见(?),涂谜便找杜兰德夫妇帮忙物色合适的店铺。
既然要留下,为了以后的安全考虑,店铺必须是要在租界里的,不管是公共租界也好,法租界也好。
虽然以前的涂谜对这些地方都还算熟悉,但熟悉是一回事,真的要找房子,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比起找不知会不会靠谱的中介,杜兰德夫妇是更合适的人选。更何况杜兰德先生人脉广,消息也灵通,涂谜就厚脸皮地去求助了。
对于涂谜的打算,杜兰德夫妇自然是全力支持的。其实早在收到涂谜要回国的电报时,他们夫妻俩就曾商量过涂谜回来之后的去留问题。
原本想着如果涂谜一定要去找涂谊,那他们就雇几个佣兵,再有文伯跟着,也算安全。
可文伯一出事,加上战事愈演愈烈,杜兰德夫妇便不想要涂谜离开了。只是他们也清楚涂谜的脾气,大多时候好说话,但真的倔起来,谁也拦不住。他们其实已经做好了要跟涂谜僵持的准备,却没想到涂谜竟然先来找他们了。
对于涂谜的打算,杜兰德太太自然是很高兴的,立马张罗着给几个相熟的朋友打电话,让她们帮忙留意。
看着杜兰德太太忙活,涂谜很不好意思,正要开口,却是对上了杜兰德先生探究的目光。
涂谜觉得自己的嘴角应该是不自觉地抽搐了,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涂谜早就料到,即便她有原身全部的记忆,也在尽量模仿原身的言行举止,可,事情发生了便会留下痕迹,更何况原身跟杜兰德夫妇的关系那样亲近。
只是,原本以为最先发现端倪的会是杜兰德太太,没想到却是杜兰德先生。不过,其实这样也可以理解,毕竟杜兰德先生是医生。原身住院期间多次呼吸衰竭,心脏骤停,能再次醒来,除了上帝保佑,也不是不会让人有别的联想。
涂谜有些紧张,但并不害怕,她坦荡荡地直视着杜兰德先生的眼睛,然后一老一少对视良久。
等到杜兰德太太打完电话,看到就是相视一笑的父女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是存稿箱君,作者君说她的精力都在正文里用完了,所以这里现在是存稿箱君的势力范围。其实真相是作者君太懒了,所以请跟我一起鄙视她!→_→)
第七章钱夹与残币
找店铺的行动,因着海城连降大雪被迫终止。
好在涂谜并不着急,再加上就像佑中之前说的那样,家里的钱够用很久,因此涂谜就心安理得地待在家里养精蓄锐了。
没想到这雪刚停,杜兰德太太就有了消息,倒是让原本打算等过完年再说的涂谜有些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