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喜鹊“喳喳”欢叫着,在树林里飞来飞去。
刘三九慢慢仰起头,眯起眼睛,呆呆地望向天空,缠绵悱恻的感觉让他怅然地仰倒在草地上。
肖剑秋和青梅一边一个挽着大金凤向山上的墓地走来。
陆达通、丁绍中、庞龙、杨玉山和李广华等人都满脸喜悦地跟在三个女人的身后。
刘三九坐起身来,伸手摸出烟斗,压了压烟丝,手指颤抖着将烟丝点燃,眼泪从眼角慢慢流了下来。
大金凤慢慢走过来,跪到刘三九的身后,两手轻轻地搭住他的肩头。
刘三九抬起一只手在大金凤的手上拍了拍。“回吧,我自己再待会儿!”
大金凤微笑着没有答话,但眼角里已经泪光点点。
刘三九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不自觉地又伸出手抓住肩上的手认真地抚摸起来。
这不是肖剑秋的手,这是……他突然睁大眼睛猛的转过头来。
一双美丽的眼睛瞪着他。
“你心里是不是就想着肖剑秋呢,你个没良心的!”
“你……”刘三九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真的是你吗,姐!”
“你没良心,你没良心!”大金凤满脸泪水,拳头在刘三九的胸膛上不停的拍打着。
刘三九一把将大金凤紧紧地抱住。又一把推开大金凤,细细的端详着大金凤的脸。手轻轻的抚在大金凤额头的伤疤上。
“还漂亮吗!”大金凤眼迷离地问道。
刘三九频频地点着头。“漂亮,有了这道疤,你更像大金凤了!”
远处的几个人都默默地流下了泪。
青梅早已哭的两眼模糊,庞龙不禁偷偷的拉住青梅的手,青梅擦着眼睑的泪水,羞涩的转过头去。
庞龙拿起一个手帕递过去,青梅突然松开庞龙紧抓的手跑开。
大金凤道:“看着你们的火车出去,我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我们撤退时,日军在车站东侧拦住了我们的退路,我们只好往北突围,越过铁路冲过开阔地,再渡过蚂蚁河向北走,但向北去又要穿过一片开阔地带,部队只能暴露给敌人,日军动用了飞机跟上来扫射,最后进入山林时,只剩下五十几个人了。
我们甩掉日军的追击后,在一个山洞宿营,又被日军偷袭,险些全军覆灭,后来我们逃出山洞开始向东走,走了好几天,当我们进入蛤蟆塘,日军又包抄过来,我们只好改变路线继续向北突围,与日军又绕了十几天,才最后甩掉敌人。
我们是越走越远,最后到达一个叫亮河的地方一直将伤养好,最后才突破日军的封锁赶回来!”
“让你受苦了!”
刘三九深情地搂住大金凤的肩头,望着日思夜想的亲人,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大金凤伤心地说道:“我是心痛跟着我这么多年的弟兄们啊!”
“咳!”刘三九仰起头,脸上满是愧疚地喊道:“兄弟们,是我让你们送了命,该死的应该是我啊!”
“别再说了!”大金凤一把抱住刘三九。
大金凤死而复生,让刘三九彻底从五卡斯的阴霾中解脱出来。如今又人强马壮,供给充足,战斗豪情一跃而生。
五卡斯惨痛的教训,不能不让刘三九从骄矜中觉悟,特别是从五卡斯惨败中幸存下来的战士们,又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更使他越发觉得窘迫难当。
他一直蜷缩在花脸沟,带着这不足千人的残兵败将。是躲避、是反省、还是无奈,他自己也说不清,它日的锋芒虽然锐减,但在他心里总像是有一团火,烧得他焦躁不安。
直到顾彦卿的突然造访,犹如在他干渴的喉头灌进一碗高梁烧,酣畅中夹杂着甘烈。
两个骑兵团仿佛把他从病榻上呼唤了起来,折断了的腿又重新接上。
一个顺手牵羊,又端了谢杰斯的兵工厂和煤矿,缴了白俄的武装。
他仿佛猛然间找到心中的这团火由哪儿燃,又该由哪儿熄。
时间渐渐地冲淡着他的烦闷和痛苦,而大金凤的死而复生让他彻底从这种烦闷和痛苦中解脱出来。
剩下的只是挥之不去的仇恨和对死去的兄弟那无法排解的痛。一股力量驱使他像一条失去幼崽的母狼,两眼放射出慑人的目光。
“杨玉山,召集五卡斯战斗归队的战士在操场集合!”
从刘三九的眼里,大家都看到了他往日应有的那一道灼灼的光芒。
花脸沟营地的操场上,几百名在五卡斯战斗中被打散又自动归队的战士们整齐地列队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