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县衙后宅的池塘里,蛙声此起彼伏。
冯绍安满头大汗,只穿着一件汗衫单衣,只会家丁收拾行李。
好不容易安排妥当,冯绍安这才松了口气,独自一人返回书房。他想要静静,可是当他进入书房后,却发现屋中端坐一人,正等着他回来。
“为什么?”
康娘子坐在屋中,烛光闪烁,照映得她的面庞,阴晴不定。
她只看着冯绍安,沉声问道。
冯绍安先是吓了一跳,旋即便怒道:“不是让你收拾行囊,你在这里又要做什么?”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康娘子语音清冷道:“夫君应该很清楚,你现在所作所为是何等危险。
飞乌蛮好不容易平定下来,这些时日,他们也非常老实,也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而夫君你一回来,就扣押了苏老莱,还抓了李君的手下,更下令停止供应粮草。
你应该知道,你这样做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我只想问夫君你一句,到底是为什么?”
冯绍安的脸色阴沉下来,看着康娘子道:“妇道人家,懂个什么?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你问那许多作甚?赶快去收拾行李,天一亮,咱们就离开普慈县城。”
“夫君!”
康娘子站起身,厉声道:“难不成,你想要让普慈重新陷入战火之中吗?”
话音未落,冯绍安一巴掌打在了康娘子的脸上。
他露出狰狞的表情,恶狠狠道:“我说过,不要再问了!还不赶快去收拾行李……”
康娘子捂着脸,目光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冯绍安。
良久,她轻声道:“夫君,你已经入魔了!”
说完她迈步向外面走,一边走一边道:“奴不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可奴却知道,你这是在玩火。”
玩火?
也许吧!
冯绍安有些颓然的坐下,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此前,他弃城而逃,去了安岳。
按照冯绍安的想法,是想要找张寻求要救兵,可未曾想张寻求根本不理睬他,甚至连见也不见。
这让冯绍安感到很惶恐,因为他心里明白,自己说得好听是突围求援,可实际上就是弃城而逃。朝廷对这种事情,绝不会姑息。圣历元年,默啜入侵河北道,当时就有官员弃城而走,不战而逃。可结果呢?武则天命人把那官员活生生的车裂……
冯绍安的情况,比之那个官员好不到哪儿去,甚至更加严重。
他本想去找鲜于燕,可后来一想,鲜于燕虽说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一直以来对他照顾有加,却不代表他会纵容。似他如今做的事情,一旦鲜于燕弄清楚情况,绝不会饶他。毕竟,冯绍安是鲜于燕举荐,如果他出了问题,鲜于燕也要被牵连。
就在冯绍安惶恐不安的时候,突然有人前来拜访。
那人自称姓穆,是从刺史府而来。
穆先生对冯绍安说:“公之所为,若传到朝中,圣人定不会姑息。
而今的情况,公若想要自保,便要设法将水搅浑……只有把水搅浑了,公才有机会伺机脱身。”
那穆先生年纪不大,也就是二十多的模样,可举手投足间,却流露着一股子贵气。
冯绍安好像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忙问道:“请教先生,该如何把水搅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