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个大齐的言官,我幸亏不是高家祖宗,见到子孙这样做虚伪两面派之人,说不定会被从地里气活过来!”
“还有李侍郎,最近我天天见你从平康坊腿脚发软晃荡出来,瞧你现在眼底还青呢着。你家里老母亲卧病在床已久,你的孝心都尽到花楼的姐儿身上去了,你真是大大的孝子,火坑大孝子啊!”
张府尹插着腰一通指指点点,将官员们偷看寡妇洗澡的事都大声讲了出来,自顾自说得唾沫横飞。
他声音又尖又高亢,将官员们急赤白脸的反驳全部压了下去,逗得围观闲人哄堂大笑,不断拍掌叫好,简直比戏台上唱戏还要精彩。
他长长歇了口气,最后才对着白发老者们语重心长地道:“拦御驾是要被打板子的,你们只怕一板子打下去家里就得办丧事,本官敬你们年岁已高老糊涂了,这次就大喜大悲网开一面,不打你们板子了,让家里的子孙来抵罪吧。
反正爱子心无尽,爱长辈也当同理。铁塔,将他们送回家,把他们的家人抓进府衙来代长辈领罚!”
老者们不过拿了银子,被人半怂恿半威胁着前来拦御驾,还哄骗他们说法不责众,圣上仁慈,定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责罚他们。
这时有人听到要治家人的罪,吓得当场晕了过去,其他人也开始哭着磕头求饶。
差役在羽林军的帮助下,将老者们拖了下去,张府尹抱着双臂冷眼看着神情各异的官员们,拉长着声音道:“还有你们,煽动百姓陷害大齐忠良,圣上都亲自前去英国公府探望吴国大长公主,表明待事情查清楚之后即可放他回府。
你们却跳出来指责圣上,让人以为英国公犯了砍头的大罪,以后不能再走出大牢了,此等居心该当何罪,我不过区区一府尹不敢判定,照轻了猜测,应当是叛国之罪吧!”
“你!张棕你少血口喷人,我们只是见老者们可怜,言官本就该为百姓请命,让百姓的声音上达天听,不被你等人蒙蔽。再说此事又与你何干,你算那根葱,居然跳出来管着我们了!”
张府尹朝天翻了个白眼,故意走到跪着的高御面前,气得他忙跳了起来不肯被占了便宜去。
“高御史,我可是肩负着保护京城百姓平安之责,你跪在这里造成严重的街头混乱,铁塔,带高御史回衙门去,按律打板子!”
黑脸壮汉闻声立刻扑过去,大手如蒲扇揪住了高御史,嘿嘿笑道:“高御史得罪了,小的也是按规矩办事,你莫怪罪小的。”
其他官员见高御史被抓住不放,骂也骂不过张府尹,比无赖他更是无赖的祖宗,好汉不吃眼前亏,慌忙爬起来,虚张声势骂道:“我们不跟你一般见识,走,你且等着瞧!”
御驾又缓缓前行,霍让睁开了双眼,嘴角露出了丝笑意道:“黄贵,这些人你可都记下了,御史该弹劾的弹劾,能罢免几个总是好事,这一趟出来真是太值了。”
明令仪也很快得知了街头的闹剧,虽说先前问过乾一,霍让安排得天衣无缝,杜相查不出明显的证据,心中却还是忧虑紧张。
霍让与杜相一系的争斗已经愈来愈烈,曾退之回到府里之后经常大发雷霆,随从小厮都不敢轻易上前,许姨娘哭哭啼啼去状告长平顶撞她,也被大骂了一通,连着长平也被打了十板子,幸好动手的护卫是平时要好的兄弟,他才只受了些皮外伤。
许姨娘虽然受了气,却极其聪明,见曾退之根本无心管府里的这摊子事,前院晋哥儿她鞭长莫及管不到,岚姐儿小孙氏都被她欺负了个遍,甚至明令仪的院子她也想插上一脚,成日像是秋后的蚂蚱般上蹿下跳忙着找茬。
到了数九严寒的天气,岚姐儿的院子里没有炭,被冻得手脚都长满了冻疮。奶嬷嬷无奈之下又偷偷来偏院求了明令仪几次,她虽然没有见奶嬷嬷,还是让夏薇给了些炭,加上些厚衣物吃食让她带回去。
偏院的西南角有个小小的梅园,里面的梅花已经争先开放,就是在偏院里也时常能闻到阵阵幽香,夏薇经常去去剪上几枝回来插在花瓶里。
秦嬷嬷见她剪回来的花枝,上面的花开得热闹极了,一朵接一朵,笑得合不拢嘴:“哎哟,夫人你看,我敢保证啊,夏薇定是故意找了开得最茂盛的那枝剪了回来。”
夏薇不服气了,摆弄着花瓶里的花枝,偏着头左右欣赏之后,争辩道:“你瞧这上面的花开得多好看,赏花赏花,赏的不是花难道赏树叶树枝?”
秦嬷嬷愣住了,瞪着她道:“竟然还说了一堆歪理,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走吧,我带你去剪,教你怎么寻好看的,这赏梅啊,一形二色三韵四闻,里面的学问可多着呢。”
夏薇听得脑袋直发晕,见明令仪坐在窗棂下,手里捧着本书只管笑着看着她们不说话,这段时日她又瘦了许多,大多数时候都枯坐在案几前,对着一堆纸片挪来挪去,心中一动干脆上前道:“夫人,梅园虽然小,里面各种梅都有,开得可好看了,你也与我们一同前去吧。”
秦嬷嬷见明令仪这段时日劳心劳神,却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心里暗自担忧,想着她能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忙着附和道:“夏薇说得对,梅园虽然只有巴掌大点的地方,里面种的却都是一些名贵的梅花,也已经有了些年头,还勉强值得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