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镇住了。我离她好近好近,看得见她脖子根的白嫩皮肤随着心跳颤动。我好想将脸埋在她的颈间,咬她一口。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我晓得如果不做,我体内每一根血管都会炸开。我闻得到她的发香,轻盈的柠檬芬芳,令人心醉神驰。
是她心跳的速度给了我勇气,让我抬头望着萝西。她大大的眼眸,漆黑瞳孔绕着一圈翠绿。双唇微开,仿佛被我吓到了。她松开坠子任其滑落,我们都无法动弹,也无法呼吸。
自行车铃声响起,女孩呵呵轻笑,疯子强尼还在唱歌:&ldo;我今朝爱你好多,明日爱你更深……&rdo;所有声音都溶解了,融人夏日的黄昏,化成一串甜蜜的铃声。&ldo;萝西,萝西。&rdo;我伸出双手,她温暖的手掌贴着我的,我们十指交握,我将她拉人怀中。我不敢相信,我不敢相信自己如此幸运。
我关上屋门,告别空荡荡的十六号,开始寻找城市的遗迹。一整夜,我走过街名来自中世纪的街道。卡波巷、费许安柏街和埋葬瘟疫死者的布雷克彼特区。我寻找磨平的圆石路与生锈变细的铁栏杆,双手抚过三一学院的冰凉石墙。我经过都柏林九百年前初次从派屈克井取水进城的地点,街上的解说牌依然如此表示,只是隐藏在从来没人会读的爱尔兰语里。
我懒得注意粗糙的新公寓小区与霓虹灯,这些恶心的幻影已经像腐烂的水果,变成一团棕黑的污泥。它们什么都不是,它们不是真的,一百年后都会消失无踪,被取代和遗忘。这就是废墟的宿命。只要重创城市够深,七拼八凑的垃圾就会蜂拥出现,比弹指还快。只有老东西,留存下来的东西,才能让城市得以延续。
我走到葛拉夫顿街,抬头望着连锁商店和快餐店楼上的雕梁画栋与栏杆。我双手扶着哈盘尼桥,在从前居民花费半便士横越丽妃河的地方,眺望海关大楼、流动的光影与大雪之下徐徐流过的黑色河水,心里暗自向神祈求,不管用什么方式,所有人都能及时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