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胖一瘦的警察像两个马夫一样坐在马车的前面。瘦警察坐在右边,一只手攥着缰绳,另一手攥着鞭子,他靠在身后的木板上,眼睛乜斜着前方,马车正在菩提路上行驶,他拉着长音疲惫地说,&ldo;终于又回来了,每次都是这样,接一回犯人像是自我死亡一次一样,正是烦人的情绪。&rdo;
&ldo;我一点也没有不适的感觉,就这么几分钟,一眨眼的工夫,只要你时时地知道你的妻子在挂念着你,你就不会感到这样的沮丧和难受了!&rdo;
&ldo;总是提你的妻子来气我,你给我闭上你的臭嘴,讨厌的家伙。&rdo;他蔑视地对胖胖警察说,&ldo;你不是有挂念吗?好了,你一会儿送他去法院,怎么样?我累了,我要去跟我的朋友们喝上一盅,去法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一定干的能让我满意。&rdo;
&ldo;我可……!&rdo;
&ldo;千万别告诉我你不行,就这样定了,我在那等着你,你一会儿也来,一醉方休。&rdo;
&ldo;好的,希望你玩的开心!&rdo;胖警察勉强地说,&ldo;我不去了,我把他送到法院我还要回家呢!你是知道,我的妻子不等我回去,他是无法入睡的。&rdo;
&ldo;荷,你可是少女们朝思暮想的模范丈夫呀!&rdo;
辛一坐在木椅上,眼睛起不了一点的作用,耳朵却没有办法地听着外边的交谈,&ldo;可怜的家伙!&rdo;他想,&ldo;就这么忍气吞声吧!&rdo;他的眼睛无法看到一丝的光明,就像地上的植物看不到阳光一样无奈地闭上了,脑袋在短暂的休憩后再次恢复了刚才的思绪,他感到了心脏的跳动,但跳动的并不紧紧是心脏,还有血管、肌肉、大脑、骨头,他感到他身上的一切都在跳动,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常常会在孤独中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受监视,他会在某一秒中以为四周充满了眼睛,每当这时,他都会感到身体是这样跳动的,有点像拔毛的鸭子一样惊恐不已,害怕自己会被仍进沸腾的水锅里去。
车轮咕噜咕噜地轧着地面向前,忽然,车轱辘停了下来,马儿也不再前进了。
两扇木门猛地在辛一的面前打开了,外边的暗灰色光线照了进来,他的眼睛猛地睁开,看到了眼前的一丝明亮,眼前是两匹高头大马,马背上的木棍一直延伸到他的脚下,是的,我的眼睛证实了我的猜测。
&ldo;下来吧,你到达了你的第一站!&rdo;瘦警察从一扇木板的后面探出头来说,&ldo;快点,不要磨磨蹭蹭的了,我们可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你浪费。&rdo;
&ldo;我要去接受惩罚吗?&rdo;
&ldo;不要罗嗦了,一会儿你就什么都会明白的!&rdo;瘦警察用手去拽他的袖子,&ldo;眼睛不要在滴流滴流的转了,这儿没有什么好看的,下车吧!&rdo;
辛一在恍惚中被拽下了马车,他酥麻的脚掌嘭地一声踩在了菩提路的路面上,他游移般的眼睛望着沉寂的四周,一切都躲藏在睡梦中,不愿意出来与他想见,他望着远方屋顶上升起的白色和黄色的烟雾,他心中产成了一股无名的恐惧,从他的眼神中,无名的恐惧不经意地流露了出来。他们将把我带到哪去?他的眼睛望着冷清的四周,脚步在瘦警察的推动下迈上了台阶,脑袋在思索中变的错综复杂,他们将把我带到哪去?他的眼睛在脚步的带动下看清了墙上木牌,上面写着:
法院登记处。
他的情绪在瘦警察的拽拉下又恢复到了上车时的慌张,但从外表看上去却显的相当的平静,像是一片没有浪淘的海面一样,实际,深海中却蕴藏着无限的杀机和危险。胖警察没有跟进去,他站在马车旁边,思绪纷飞,手托着肥垛垛的下巴,思念着家中贤惠温柔的妻子。
他们顺着幽暗的长廊向里走,长廊墙壁上惟妙惟肖的壁画一幅连接着一幅,鹦鹉被放大了,蚂蚁被放大了,昆虫被放大了,当你走在长廊里时就仿佛置身于动物博物馆一样,墙壁上逼真的动物标本,实际只是出于画家之手的雕虫小技而已。长廊只有两三米的宽度和两三米的高度,走在里面,像是在穿越一条狭长的地下管道一样,唯一与地下管道不同的是墙壁上处处展现着艺术家的作品,这些作品是艺术家的灵魂,与他们的灵魂融合在一起不会让你感觉到孤单,这正如古代的人们见了皇帝的手谕像是见到了皇帝一样下跪。脚下的砖块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地上,鞋与他们一接触,长廊里就会发出微弱的响声。辛一不由自主地走在前面,瘦警察带着狡黠的微笑跟在后面,像是一只黄鼠狼跟着它的猎物一样,但他此时却还并不清楚猎物的能力,它要跟上一会儿才能下手,那样,吃到嘴边的肉才不至于飞走。辛一的脑袋转也不转地说,&ldo;你将把我带到哪去?&rdo;
&ldo;这是必然的程序,你一会儿就什么都会明白的!&rdo;瘦警察走着说,&ldo;这些我根本就用不着向你解释,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你将一一经历,实践比我说的会更让你兴奋不已!我相信,是这样的,你不用着急地想知道你的下一步是什么,这有点像面对死亡,谁也想知道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谁不会去经历呢?你现在要做的正如死亡时的状态一样,等待,它将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rdo;
&ldo;会像但丁描述的那样痛苦和残忍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