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记我是个医生。”林听补了一句,约莫是想弥补刚才那句的歧义。这是沈微明长这么大最艰难的一泡尿,疼痛难忍,足足花了二十分钟,整个过程如刀割般扎人难熬;身旁甚至还站了个女人。他无法形容这是一种怎样复杂的情绪,可涨到极致的膀胱容不得他再多扭捏几分,他必须立刻马上解决这件大事。水声断断续续,从滴答到滴滴答答,再变成滴~答~“好了?扶你回去。”林听面无异色,坦然如斯;将人扶上床后看了眼时间又匆匆离去。“有病”沈微明心里骂了一句,不忍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沈微明你真是个孙子”,又骂了一句,最后捏捏眉心,笑了。这几天恢复的好不好他不清楚,只觉得再不能抽根烟他大概率会挂掉;卧床静养这四个字简直就是戒烟神器。夜深人静,病房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不觉入耳,更让他心生烦躁。琢磨着等行动再自如些,怎么也要好好抽几根烟去。人在壮年,他恢复的也算快,第五天的时候已经可以下床随意走动了。他也纳闷,为什么同病房的五天就出院,他非要住满七天;小刘护士长听完只耸耸肩,“听你的还是听医生的?林医生让你住多久你就住多久。”“我的主刀医生不是王医生么?什么时候轮上一个住院医师对我的病情指手画脚了。”“术后是林医生负责。这位病人,你不好小看我们林医生的哦。”小刘护士长也纳闷,到底什么样的人能让我们油盐不进的林医生另眼相待好几分呢?只是她不多问,大概率林医生也不会说。院长的女儿么,任性,管好嘴巴工作要紧。沈微明叹了口气,被狠狠拿捏的无力感算是体会到了,他现在只想搞根烟抽。病房的后面是一个小花园,树林不算茂密,三三两两的石桌石凳摆放随意。南城春天的风并不算温和,刮在人脸上带来阵阵寒意。沈微明在病号服外套了件深灰色夹克,好几天没呼吸新鲜空气,没忍住多吸了几口。凉气入肺,引得一阵咳嗽,牵扯着伤口的疼痛,一时疼的打了个踉跄,狼狈极了。他就近找了个石凳坐下,这个点来医院的人大多集中在前区专家门诊挂号,倒给病房区落得一丝清净。拿出烟,点上,深吸了一口,用力过猛的缘故,竟然有些上头,懵的他一时半会缓不过劲来。林听找到他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熟悉的背影,和两年前太平山顶的背影一样孤寂。坐着的男人仍是若有所思的发呆,手上的烟星火点点,缭绕的烟气混着南城的风进到她的鼻腔。她想自己大概是疯了,不然怎么会从那寥寥烟气里闻到了专属于沈微明身上的味道。“我说话你当耳旁风是吧?”她定定神,开了口。“你不觉得你管的有点多?”语气里带着愠怒,沈微明懒得回头,只是下意识将手里的烟掐灭。林听三两步走到他跟前,俯视着他;对方慵懒地抬起眼,“林听,如果你做这些是出于医生的职责,那谢谢你,我马上就出院了以后不劳您费心。如果你是对两年前的事情抱歉,大可不必,都是成年人,玩得起。”说完起身将半截烟头扔进垃圾桶,转身离去。林听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语塞。她承认自己有些不对劲,也不清楚这几日的殷勤是出于什么目的。她自认是一个称职的医生,事事尽心尽责,可对沈微明,她的关心和在乎的确超出了正常的医患范围。他的那番话字字敲打在她的心头,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过去撕开了一角,不难窥看她曾经的荒唐胡闹;她又把话琢磨了一下,小跑几步,追了上去。“我需要抱什么歉?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理直气壮。“你确定要把这事摊开来说是么?”沈微明觉得真稀奇,做错事的人理直气壮的求解释还是第一次碰到;眼神瞥到他被抓着的手臂。林听自觉不妥,松开,再走近几步,昂着下巴对上他的眼神,一如往常的坚毅无畏;无视走廊人来人往的侧目,只略微压低声音,“是的。”“行”,沈微明点点头,“在这谈?”林听还没来得及回应,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个不停,她烦躁地接起,叶主任在电话那端吼着让她立马回科室。挂了电话,“等你出院吧,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行。”林听递过手机,“微信加一个。”“这次谁不来谁是孙子。”沈微明扫下二维码,添加好友。林听不置可否的笑笑,“幼稚”,拿回手机,通过好友请求,小跑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