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劝你什么,我只是跟你说说自己的看法。”叶知秋语气软了不少,眼神里写满祈求,和他往日里不大一样。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天台。楼顶的风总是很大,灌到嘴里连吐出的字都带着颤音。“昨晚没睡好?眼睛肿的都没法看。”叶知秋指着她的眼,吐槽一句,倒是缓和了两个人之间莫名的沉默。林听噗嗤一笑,揉揉酸胀的眼睛,“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水逆,感情事业生活都到了低谷,你说会不会触底反弹呢?”“感情怎么了?”林听诧异于他的侧重点,转了转眼珠,“就吵架呗,感觉有点累。”她手指无意识的波动手腕上的珠串,光线被折射出流光溢彩,反射到她白皙的脸上,他看的有点入迷。叶知秋的心被简单的几个字敲了好几下,突突的,不知道是担心还是兴奋,“分手了?”林听一愣,抬头看他,笃定的语气,“那不至于,他正好有事处理,我们先冷静一下。”耸耸肩,“这不得把眼前的破事先解决掉么?”心跟着她的语句同时落了地,却涌上来难以名状的苦涩。他不是没想过彻底放下这段注定会无疾而终的暗恋,甚至会自私的想,林听辞职也好,两个人不用朝夕相对,他便不用每天再把心记挂在她身上。无奈自私的念头敌不过强大的情感,存活不了几秒就不战而败,说到底还是舍不得。他清了清嗓子,大有开启一长段演讲的架势。“如果真想好了,我会支持你的决定。”“没了?”“没了。”至于吗,爬六层楼跑天台吹风就为了说这句话,办公室里不能说吗?林听心里犯着嘀咕,一时半会不知如何接话。叶知秋果然还是那个叶知秋。停顿不过十余秒之后,又开始长篇大论起来。总结成核心要点就是,他希望一切都不是一时脑热做的决定,十几年寒窗苦读走到今天不容易。但如果真的下定决心,那他一定支持到底,可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后果都考虑清楚了吗?可以承担吗?他接二连三的反问砸到林听脑门上,还别说,真有长辈的样子了。林听一手插着裤袋,一手扶着栏杆,撑着身体有节奏的靠近又远离。等手臂开始发酸,终于停住,“您说的我都懂,都想好了。这两年谢谢您的照料!”语毕,还煞有其事伸出手。叶知秋不想握这个手,“都说了,别您不您的。”“我这是发自内心的尊称。”“我不需要。”“好吧,那老叶,谢谢你,咱们以后还是朋友。”这话像极了好人卡,叶知秋有点无奈,酸涩的笑笑,拍了一下她的掌心。林听刚下八楼就明显感觉到周围炽热的注视。忙碌的人们脚步不停,眼神却一动不动地聚焦在她身上。面熟的就打一个招呼,“来找院长?”说话间眼神还游离到她小腹部,林听今天穿着oversized短袖,在对方眼里多少有点欲盖弥彰的含义。狡黠一笑,指着走廊,“地刚拖的,你慢点走,我先去忙。”林听顾不上琢磨言外之意,走到办公室门前,大写楷体的“院长办公室”五个字挂在门上,扎眼得很。从记事时起,她就被罩在林永年的光环里。林永年还是骨科的主任医师时,家里送礼的人就开始络绎不绝;来他家送礼的人放下礼物未免尴尬,总会伺机夸赞几句家里的小朋友,粗糙的手捏着她圆嘟嘟的脸颊,皮笑肉不笑来一句,“好可爱的小姑娘。”她讨厌别人不经允许的随意触碰,也讨厌别人拿她当成套近乎的方式,更讨厌话里话外传递的“这丫头真好命”的信息。再后来,医院查得紧,红包更是明令禁止,林永年就换了新玩法:商场购物卡,购房名额,低于市场均价好几成的楼盘新房。就这样堂而皇之上门的人少了,倒让林听清净不少。可各种应酬场合只要一提林永年,对方难免投来艳羡的目光,大概是“有个院长的爸爸,真是好福气。”林听每次都很想怼一句,“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咚咚咚三声敲门响,门内传来了两个字,“请进。”林永年见是她,一丝诧异,大抵是没想到她居然主动送上门,有点出其不意。“这次倒知道进来前先敲门。”他冷笑一声,把键盘往前一推,两手依旧交叉握拳,身子前倾,洗耳恭听。态度看上去诚恳又冷静,只是不知内心在酝酿什么。“辞职信我已经递交给叶知秋了,按照正规流程,院里审批,档案调配和人员报备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您肯定不会轻易放了我。这样,预留半年的时间。半年之后,我走人。”她言简意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