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是你自己说的,&rdo;他说,&ldo;难道现在你仍然相信自从你陨落以后你的生命就结束了?&rdo;他的脸上闪烁着痛苦和愤怒,&ldo;我不会爱上一具尸体!&rdo;
&ldo;噢,埃文。&rdo;玛丽斯猛地跌坐在地,她感觉自己的双腿无法支撑身体,&ldo;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对飞行者而言,我已经死了,或者对我而言,他们已经死了。我的一部分生命已经结束了。&rdo;
&ldo;我不认为这么简单,&rdo;埃文说,&ldo;如果你试图扼杀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你将会冒着扼杀整个生命的风险。就像你弟弟说的‐‐哦,是那个巴瑞恩说的‐‐你永远不可能单单更改一首歌里的某个音符。&rdo;
&ldo;我的生命价值在于和你在一起,埃文,&rdo;玛丽斯说,&ldo;请相信我。只是因为那个阿瑞兰这个该死的瓦尔的众议会‐‐把这一切都带回到我脑子里了,它让我想起我曾经失去的每样东西,这让痛苦回到我的生命。&rdo;
&ldo;这让你为自己感到遗憾。&rdo;埃文说。
突然的挫败感袭上玛丽斯的心,为什么他就不能明白?一个岛民就真的无法理解她曾经失去了什么么?&ldo;是的,&rdo;她冰冷地说,&ldo;这让我为自己感到遗憾。我难道不能拥有这个权利么?&rdo;
&ldo;你自怜的时间早该过去了,你早就该认清自己到底是什么,玛丽斯。&rdo;
&ldo;我会的,哦不,我已经认清了,我在学着忘却。但是被卷入这样的事情里,这些飞行者的争端中,只会让一切都毁掉,我会因而发疯的。难道你就无法看到这些?&rdo;
&ldo;我只看到一个女人试图全盘否定她曾经的一切。&rdo;埃文开口,或许他想说更多,不过身后的声音让他俩同时转头,巴丽站在门口,看起来有点害怕。
埃文的脸缓和下来,他走到巴丽身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ldo;我们来了一些客人。&rdo;他轻柔地说,吻了吻小女孩。
&ldo;既然我们都醒了,我能去准备点早餐么?&rdo;玛丽斯问道。
巴丽咧嘴一笑,点点头,埃文的脸沉静得莫测高深,玛丽斯转去厨房,全神贯注于早餐,试图忘掉这一切。
接下来的好几周时间,他们闭口不谈泰雅或者飞行者的众议会,可是消息总是不请自来,根本无需刻意去打听。萨塞村广场上的宣告员,从小店主嘴里讲出的流言,前来向埃文寻求帮助或者建议的旅行者‐‐他们都在谈战争和飞行者,还有好战的岛长。
在南艾伦岛,玛丽斯知道,风港的飞行者正在集中,小岛上的岛民永远不会忘记这几天,就像曾经那次众议会的大小安伯利岛上居民一样。现在,南港口和艾伦镇‐‐玛丽斯记忆中一个肮脏的小镇‐‐空气一定狂热得发烧。附近几十个小岛的卖酒商人、面包师傅,还有香肠制造商等各类商人都会聚集到那里,乘着不牢靠的小船穿越危险的海峡,指望着从飞行者身上多赚点铁币。小酒馆和旅店应该座无虚席,到处都是飞行者,他们聚集在一起,挤得小镇快要爆炸。玛丽斯甚至闭上眼就能想象出这个场景:大肖坦岛飞行者们暗红色的制服,冰冷苍白的阿特利亚岛人额前银色的头环,南方群岛敬奉天空之神的牧师,外岛和恩伯群岛的人多年不曾出现在大家视线中。老朋友们拥抱彼此,彻夜不眠地畅谈,旧爱们交换着神秘的笑容,在黑夜里寻找打发时间的方式。歌手和说书人会讲述各种古老的传说,以及为了这个盛大的聚会新编各种歌曲和故事。整个天空都会充满传闻、自夸和歌声,还有热辣的可瓦斯酒和烤肉的香味。
她的所有朋友都会到那里,玛丽斯想着,那些她在梦里能够看见的人:年轻的抑或年老的,单翼还有血统飞行者,傲慢的以及羞怯的,桀骜不驯的以及温顺的。他们都会聚集在一起,飞翼的光辉彼此交映,他们的笑声会充满整个南艾伦。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会飞。
玛丽斯试图不去想这些,但是头脑里的想法无法隐藏,在梦里,她和他们一起飞翔。她能够在睡梦中感到风的气息,动人温柔地拥抱着她,带给她狂喜。在她身边,她能看到飞翼,数百双飞翼在深蓝色的天空中闪耀,飞行者优雅地旋转、折身,绕着圈子。她的飞翼带她飞向阳光,灿烂、杰出、如流星闪现:那不能言喻地快乐。她看到夕阳下的飞翼,映着血红、橙黄或者深紫天空的颜色,须臾转为靛蓝,然后归于银白,最终,天色黯淡下来,唯有群星伴她飞行。
她想起雨的味道,天边远处跳动的隆隆奔雷,还有在太阳即将升起的那一刻俯瞰大海的画面。她想起在飞行崖上奔跑和跳跃瞬间的感觉,将自己信任地交给风和飞翼,而她的唯一技能就是把自己保持在空中。
偶尔,她会在夜里颤抖和尖叫着醒来,埃文的双臂圈着她,在她耳边低语,承诺着一切,但是玛丽斯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梦。他从来不曾做过一个飞行者,或者参与飞行者的众议会,他不可能明白的。
时间悄悄流逝,病人们找上埃文,或者他找上他们,他们死去,抑或恢复良好。玛丽斯和巴丽跟在他身边,做他们能做的事情,可是玛丽斯发现自己并不能完全投入于工作。有一次,埃文让她去森林里采点甜歌草,这是他制作泰西斯的重要原料,不过玛丽斯完全沉入了对众议会的思索中,在冰冷潮湿的灌木丛里来回踱步。她想着,众议会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了,在她的大脑里似乎浮现出大家的声音,瓦尔、科姆还有其他人,而她参与了他们的争论,跟其他人抗争。她想知道事情进展得如何,他们选了谁做主持人。当她最终返回的时候,挎了一篮子野草,看起来很像甜歌草,但是没有任何治疗效果。埃文拿过篮子,忍不住大声叹息,摇着头,&ldo;玛丽斯啊,玛丽斯,&rdo;他低语道,&ldo;我能拿你怎么办?&rdo;他转向巴丽。&ldo;小姑娘,去帮我摘点甜歌草,快去快回,在天黑之前。你的姑姑有点不太舒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