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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时间，&ldo;程蝶衣&rdo;三个字，又逃出生天了。他的唱词。仍是《游园》、《惊梦》、《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百年不易的词儿，诉说着得失成败，朝代兴衰。国民党的命运，中国人的风流云散……

ju仙一番铺排，帐然落空，如同掉进冰窖里。小楼身边硬是多了一个人。

ju仙的身子一直好不过来，成天卧床，有点放弃，或者以此绾住男人的心。反正说不出常理来。

蝶衣倒是前事完全不提，见二人各有所失，只得相安无事。

这天见小楼喂药，他对ju仙那么的关怀备至，一脸胡碴子。失去孩子，更心疼大人。蝶衣很矛盾地，把一网兜交给小四，里面全网住大捆大捆的钞票，小四抓药去。蝶衣表示了心意，言语上却不肯饶。他也关怀地嘘问：&ldo;算了，这时局，孩子若下地，也过的苦日子，你还是歇着吧。&rdo;

又不怀好意：&ldo;不然病沉了，就难好。怕是痨病呢。怎么着？&rdo;

ju仙倒是冲小楼抿着嘴儿俏俏一笑，眉梢挑起战意：&ldo;往后，我还是要给你生个白胖娃娃！&rdo;

有意让蝶衣听得：&ldo;唉，&lso;女人&rso;，左右也不过这么回事！&rdo;

非常强调自己是个&ldo;女人&rdo;。

蝶衣附和：&ldo;谁说不是呢。&rdo;

小楼道：&ldo;药都凉了，还吃不吃？&rdo;

&ldo;你这堂堂段老板伺候我吃药，岂不是绣花被面补裤子么？&rdo;

&ldo;对呀。可湿手抓干面，想摔摔不掉。&rdo;

贫贱夫妻鹣鲽情浓，不把蝶衣当外人。他但觉自己是天下间多出来的一个。

幸好小四回来了。

他依旧提着那‐网兜的金圆券进门。蝶衣乘机解围：&ldo;药买着了？&rdo;

小四把钞票一扔，气道：&ldo;裕泰那老板说，这钱是昨儿的行情。今儿，不够了。&rdo;

小楼一巴掌把钞票打翻，票子满屋子乱飞。大骂：&ldo;鸡巴中央钞票！不如擦屁股纸，真是&lso;盼中央，想中央，中央来了更遭殃&rso;！&rdo;

气都出在小四身上。

小四快十九了，无父无母，跟了关师父，夹磨长大，‐直受气。后来跟了蝶衣，说是贴身侍儿，当的也是跟班跑腿事儿，他倾慕他，乐于看他脸色，讨他欢心，日夜相伴，说到底，也就是个小厮了。这当儿，小楼又在他身上出气。自己也是聪明伶俐大好青少年，难道天生是个受气包？一辈子出不了头？屈居人下？谁爱护过他？谁呵护过他？谁栽培过他？连蝶衣也这样说过：&ldo;小四呀，你呢，还是成不了角儿啦。&rdo;

他立在原地，望着一地的几乎无用的钞票，克制住。走出去？更不堪。还是忍，衣食足，然后知荣辱。吃不饱，哪来的爱恨？

小四又环顾小楼屋子里，看有值钱的东西能进当铺？

没有。

忽见那把剑，悬在墙上。它已回来了。一样甩也甩不掉的信物。

所有人都发现那剑了。它值钱！

ju仙望向小楼，蝶衣又望向小楼，他一想，马上道：&ldo;这家伙不能卖！&rdo;

蝶衣方吁一口气。

ju仙只想把它扔到天脚底，黄泉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小楼已然动身，骂骂咧咧：&ldo;我去给裕泰说说看，妈的，救急活命的药店子，怎能如此不近人倩？&rdo;

大步出去，牢骚不绝。

蝶衣乘机也去了：&ldo;师哥‐‐我这儿还有点零的。&rdo;

ju仙朝小楼背影扯着嗓子：&ldo;小楼，你快点回家，别又乱闯祸了！真是，打刚认识起就看你爱打架！&rdo;

本来温馨平和的平凡夫妻生活，为了他，她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他要她。谁知又遭打扰，无妄之灾，ju仙恨恨不已。

市面很乱。

一个女人刚买了一包烧饼，待要回家去，马上被衣衫槛楼的汉子抢去，一边跑，一边吃，狼吞虎咽。女人在后头嚷嚷：&ldo;抢东西呀：抢东西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