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安一步步逼近,脸色冷凝,“不论做什么,你在意的都是你自己,离开也好,想要重新开始也好,你的出发点始终是你的喜怒哀乐。我呢?在你眼里我究竟算什么?”
赵贞怔愣,被他的表情所吓,下意识想后退,手却被他一把捉住。
“你知道我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他瞪着眼,压抑的痛苦挣扎纠缠,凝成了瞳孔里化不开的黑色。
“你不知道!”他紧紧捏着她的手腕,直捏的她吃痛不已,“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僵滞的纠缠,进退不得。
他的气息裹挟着露气而来,赵贞突然心头一痛。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她明白霍承安有多不好过,即使以前不懂,现在也懂了。
就像她一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刻轻松过,永远不敢探究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因为许多年前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是一根刺,是埋在心里,永远消融不了的刺。
然而此刻,她除了红着眼哽咽,却说不出更多的话。
强行开始的人是她,强行结束的人也是她。
是她的错。
霍承安捏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赵贞不动,也不挣扎,眼圈越沁越红,视线涣散。
也许今夜他要她来就是为了算账,他忍了这么久,终于要和她清算了。
“赵贞。”
手腕仿佛快要被捏断,痛得她牙关轻颤,心上被剖了一道口子,她已经做好准备,等着他往伤口里塞沙子。
霍承安的声音透着一股浓重的无能为力,似痛非痛,压得人喘不过气。
预想中的一切却没有发生。
没有尖锐言语,更没有讽刺挖苦……
她听到他说——
“……可是我一点都不恨你。”
呆愣抬眸,就那样望进了一双微红的眼里。
下一秒,她被拉进一个温暖宽厚的话里,胸腔传来有力的心跳声,重重敲击在她的耳畔。
“杀了你,是不是只要杀了你……你就不会再干扰我了……”他抱得很紧,喉头哽咽,有些语无伦次,“是不是……”
赵贞想动,他却抱得越发紧。
“你到底……”
“爱。”霍承安闭紧双眼,无力地叹息着,“我输了……赵贞,是我输了。”
爱不爱?
当然。
他一直都爱,从没有一刻停止。
失望过,挣扎过,纠结过,决绝过,这九年来他做过无数次决定,无非是放弃和坚持,在这两个选项中,他不停变换着,他以为自己有选择的余地,可是事实证明,其实根本没有。
从少年到青年,等待的痕迹已经深入骨髓,他注定无法把赵贞从生命中剥离。
罗马,想和她一起来的罗马,其实他早就来过了,白天陪她去的地方,每一处他都已经走过一遍。
他曾在这面墙下站了三个小时,不是为了许愿,也不是为了祈祷,他站在这里,脑海中不停来回,浮现出当时和她一起看电影的每一个细节。
她笑的样子,脸红的样子,随着情节进展瞪眼惊呼的样子……
那时候他突然发觉,原来他曾经也做过这种事,把时间花在自己不感兴趣的电影上,陪着她发无聊的梦,说无聊的话。
为的只是她,只是她而已。
声音传达至天外,需要两亿八千多秒时长,也就是说,俗世之人的虚妄执念,须得十年如一日的持续不断,才能超越九天,到达神明耳中。
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心诚则灵,心诚,即有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