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听了,连连点头,不住地说道:“有见解,有见解。”
我得意地把头昂得更高,说道:“怎么样,当你知道一种好酒的定义之后,你还能认为你皮袋中的这种东西是好酒吗?”
大胡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更像得胜的将军似的,把头昂得更高,把胸怂得更挺。
“果汁,香,甜,很多人喜爱,是美酒。”大胡子突然说道。
“果汁怎么是酒呢?它们里面可没有酒精。”我立即反驳道。
“你说的,称之为好酒,有何不可。”
“不行,不是酒就不是酒,没有称之为或不称之为的。没有人把果汁当酒,更不会把果汁当好酒。”
“你的定义。”
我看它沛公之意不在酒,不禁面红耳赤,说道:“那么你说,什么才是好酒?总不会把你皮袋中这种难以下咽的东西当作美酒吧。”
大胡子提起皮袋又灌了一大口,意味深长地说道:“好酒,好酒。”
我说不好他偏说好,这不是明着跟我抬杠吗?我不服气地把鼻尖翘得更高,大有不屑一顾之态。
大胡子不以为侮,眼睛看了看手中的皮袋,淡然地说道:“何为好酒,非醇,非香,非甜,非烈,好酒者,人生耳,品酒者,如品人生,能品出人生的,是好酒。”
我睁大了惊奇的眼睛看着他,这是我第一次从他的口中知道他对人生的感悟和理解,而且竟然和酒联系在了一起,悟出了自己独特的品酒感受。
“照你这么说,你不是在品酒,而是通过酒来品味人生。此酒干涩刺喉,你却称它为好酒,可见你从它那儿品出的人生一定是十分糟糕的人生。除了你的女人不辞而别离你而去之外,你还有什么重大的挫折呢?何必长吁短叹。”
大胡子没有立即答我的问话,而是怔怔地看着火堆出了一会神,之后才悠悠地说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一生,一个女人,值得追求,她去后,我一生,亦去矣。”
“她对你的影响力竟然有那么大!”我感叹道。
他的眼光从柴火上移到半空中,岩壁上忽明忽暗,闪动着梦幻迷离的光彩。他沉思了一会,声音悲沉地缓缓说道:“爱情之翼,一旦飞起,再难收回。”
“噫,好像是个经历了多大痛苦的哲学家似的。”我的语调和他的明显不同,“别看你已经一番年纪了,但好日子后面还有着呢,怎么像个快要临终的老头子似的学会了长吁短叹。”
他摇了摇头,脸色不见丝毫缓和。
“她去了,又能如何。即使重逢,又当如何。”
“她离开了,你不是一点努力都没有做过啊,你不是正在找她吗?如果找不到,你根本不必妄自菲薄,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能求得良心上的安慰,不就行了吗?如果找到了她,则是喜事了,大喜事,久别重逢,即使是大诗人,都要高兴得跳起来呢。”
“重逢?喜悦?哼,喜悦,还是悲哀?”
“天哪,你不要这么悲观,好不好?”
“找到如何?找不到又如何?重逢,不能重圆,叹上加叹,悲中更悲。”
“如果你一心向悲,果真就会悲了,我可不愿意和一个整天悲悲切切感叹自己的命运如何如何坎坷的人相处,如果你果真这样,我可要走了,离开这里,离开你这个让我心情变得坏透了的家伙。”
“你……又要走?”大胡子抬起头,眼光中充满了热切。
“你瞧,山洞外面就是黑暗,如果我走进这片黑暗里,你就算想找我也很难再找到我了。在这片黑暗里,我能看见你,你却看不见我,我如果真想躲着你,你怎么能找得到我呢?”
“你……躲着我?”大胡子眼光中满是疑惑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