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脸色慢慢缓和了:“夏至,我们可以好好说吗?”
“潘锐,是我没有好好说吗?你问过我今天发生了什么吗?你知道我在公司里多难吗?……”往下的话语被她胸腔里的一堵气墙塞住了,她应该告诉他吗?
告诉一个不信任她的人,然后被作为又一个借口?
“算是我错了吧,夏至。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了。”潘锐说道,“你看,我知道你生气了,我今天下午是特意请了假提前过来陪你的。你想想看,我到了门口,却发现门打不开了。打电话你不接,我一直在这里等了你两个多钟头。”
其实如果他开口问,问她今天到底怎么了,问她受到了什么委屈,她应该会愿意告诉他的。但他没有。
他向她展示着为了两人的关系,他付出了多少,有多努力,好像她没有任何付出似的。
夏至忽然疲惫不堪,她的脑袋她的肩膀她的躯干她的四肢一起朝下坠着,仿佛要砸破水泥地面往地心直掉下去。她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
她虚弱地摆了摆手说:“潘锐,你知道我有多累吗?”
他没听懂她的话,反而抱怨道:“不对吧,坐车过来的是我,在这里喂着蚊子等你的是我。”
“是啊。”她扯了一下两边唇角,“所以你也很累,我们都没有必要那么累。”
潘锐一怔,说:“不是,我已经说了,这件事算是我的错。我道歉,行了吗?你再生气就说不过去了。”
“我们之间没有谁对谁错。算了吧。”夏至轻轻吐出那三个字,原来它们不像她想象中那么沉重。
她越过他往巷子里走,他叫道:“什么意思?什么算了?”
她背对着他,挺直了腰杆:“我想一个人呆着,可以吗?”
身后没有了声音,她脚下的水泥地面一下子软得像棉花,她需要加倍的力气才能稳住自己的脚步。
她打开铁门,合上,楼道上的声控灯把她孤孤单单的身影拉长了在阶梯上。他没有跟上来。
她上了四楼,进了出租屋,背靠着门,让自己置身漆黑中,她不想开灯。他还是没有跟上来。
这下,她再也抑制不了满腔的泪水,原本已经哭肿了的眼睛,又一次被这苦海浸润。
起初,她只是默默地哭着,泪水流着流着,鼻水也开始充斥她的鼻腔,她耗尽力气也无法让空气冲破被堵塞的鼻子。
她摸黑走到了床前坐下,抽下一块纸巾擤了擤鼻子,接着再一张,又一张……她把用完的纸巾扔在了地上,她数不清她用了多少块纸巾。
她奇怪人身体里怎么会有流不尽的水?她怀疑自己要被抽干了。
窗外有微光透进,而她心里却再无光芒。